萧瑶没心思理会此等狗仗人势的仆役,将视线全集中在那名叫紫东的男子身上:化神期修为,身上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藏青色道袍,双手束于身后,除了双微微上挑的凤眸稍显突出,其他五官平平,样貌并不出挑。所以初看时,很容易便将注意落在其双眼上,只是看不久,便会不自觉挪开,这样的眼,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深不见底,有种说不出的心惊肉跳感。
她便是如此,看不得几眼,便转而盯着对方的唇口。
“这位道友忽然回首,又看着在下如此之久,可是有事?”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若是换做低喃,说不定便是那靡靡之声,充满蛊惑。
萧瑶手心冷汗渗出,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个曾耍弄过自己的紫东,眼前人声音与在寻宝潮时听到的完全不同,她一直以为能留下那样字,说出那样话之人会是个白发满头的老者,但如今想来修士各种神通广大,身形都可以伪装,只有刻字与声音根本就不能够说明什么,还有一点,那紫东能够降伏金泽,不应该只有化神期修为。
“道友?”男子见其表情几番变幻怔神许久,不由满面微笑提醒。
对方明明十分客气,为何她却觉有股无形压迫感?好在这时一直被无视的金丹修士,似乎看出了什么,有些不耐插话道:“快排好队!他不是你所想的紫东大人!”
萧瑶又再震惊:难不成这仙灵界还有其他的紫东不成!
对金丹男修的无礼,男子态度很好,浅笑着陈述道:“在下确实叫紫东,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得!”金丹男子目露鄙夷,“你就装吧!就你这样的紫东,我一年里就能碰上好几个!”说完一甩袖子,转身不再搭理二人。
由于他转身太快,并未注意到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趣味,倒是萧瑶将此人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打了个冷颤,正了位置不敢再关注身后。
可有些事不是她想躲,便能躲开的,心还绷着没放下,身后就又传来低低浅浅的话音, “想不到啊,紫东这个大名连刚飞升修士都知晓,什么时候威名已经传到下界了?”
这话似自语又似怀疑,弄得萧瑶背脊僵硬,直到被传唤入里屋,这才略松口气,快步逃离这处前院。
暂时放下脑中众多疑惑,在步入门槛前一息,萧瑶调整心态镇定下来,快速打量了一圈屋子,这屋内摆着各种精美装饰,红木色桌椅茶几崭新油亮,空气中带着丝丝令人心旷神怡的木香味,墙上挂着不少字画,以墙上一幅挂字尤为显眼:强者无疆!四个字苍劲有力,带着股杀伐之气,令普通人望而生畏。
挂字下的八仙椅上端坐着一名彪形大汉,虬须满面,看样子不似修士,腰间别的玉符也与至今见过的都不太相同,人正托着杯香茗低垂着眼,细细品尝,举止意外的优雅。在他身前站着两名修士,一男一女,腰间别着的玉符都乃黄色,一人与萧瑶相同刻了个犬字,而那女修则是刻着一个貂字。
见萧瑶进来,一男一女同时朝她看去,目光探究,并在扫过其令牌时,眼中多生出一抹厌恶与敌意。
与此同时大汉放下手中茶杯,这才抬眼面无表情扫过三人,道:“既然人来齐了,便开始测试吧,这第一关很简单,你们三人轮流释放威压,能入我眼,便算通过。你们谁先?”
“回姜管事,我先来吧,”不待萧瑶与女修开口,那名男修便抢先开口,并报上家门,“小的吴明,乃阁中吕管事之侄,来之前叔叔还特地让我给您问个好,还有这枫灵茶,是他老人家孝敬您的。”说着将一小纸包递到大汉眼前。
大汉瞥了他手中物品,既不接也不拒绝,男修尴尬笑笑,便将东西放到了案几上。大汉淡淡开口道:“开始吧。”
男修昂首挺胸站到了屋子中央,萧瑶与女修便自觉让到两旁,看着他似模似样将袖子挽起,徒然大吼一声,喉头滚动,双眼突出,浑身气势激发。
萧瑶顿觉有股气息在屋中缓缓四散,软无气势。大汉又变回之前垂眼品茗的姿势,根本就不看他。如此过了数息,男修收敛气势,微鞠着腰一脸讨好问道:“姜管事,如何?”
“完了?”大汉眼也未抬。
“完了。”男修点头哈腰。
“恩,那便拿上你的东西滚回去罢,白玉别苑从不养没前途的废物。”
大汉语气中饱含着不屑与轻视,令男修满额冷汗,不迭哀求道:“姜管事,您就通融一下吧,等回头,我叔叔那还会送上……”
“滚。”大汉猛的抬眼,男修对上那凌厉目光,感觉就像一只是食人猛兽,不敢动弹一分,后边的话又都咽到了肚子里。终于等大汉收回目光,他才迈着沉重步伐,悻悻然呆到一旁,看样子很是畏惧,却又不甘心就此放弃。
大汉亦不多加理会,只道:“下一个。”
这次换那女修上前,她步履摇曳,施施然向大汉行了个礼,声若黄莺出谷,“小女子刘素娥,见过姜管事。”
女修这一礼拜下,举止优雅,说话得体,就跟画本上大家小姐一般,大汉亦难得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恩,开始吧。”
女修运气,气息在房屋内流转,带着缕缕清香,过了几个呼吸功夫,她便额冒香汗,收了气息道:“好了。”
大汉点点头,示意她道:“过了,到一旁等着去。”
“多谢姜管事。”女子行礼,站到了边上,余光扫过萧瑶与男修时,不觉带上了些许耀武扬威之意。
顿时,有人被激怒了,当下失态质问道:“姜管事,这是为何?!”
不止男修问,连萧瑶心中也略有不解,这两人的威压都差不多,面对凡人或许能够起到很好的威慑作用,但若是面对的同样为修士,恐怕连凡人界元婴期修士都未必能够震慑。只在矮个里选高子,两人中还是男修威压更甚一筹,这大汉到底是用何种依据判断女修比男修强的?
“呵,什么为什么?”大汉嗤笑一声,目光在男修女修间流转道:“白玉别苑选拔规矩:要么实力过人,要么背景够硬,你说你属于哪种?!”
刹那,男修脸色惨白,立刻噤声,那样轻蔑的目光连带那女修脸色也变得局促,低下首,摆弄着自己衣角。
大汉冷冷睨着二人:靠着路子进来还想让人给好脸色?一时心情不佳,口气不善对萧瑶道:“最后只剩你了,快些开始,莫要浪费时间与口舌!”
于是萧瑶什么都没说,单单往屋中一站。
外边,一门之隔处,那名自称紫东的男子,正百无聊赖在走廊上等候,忽然他表情一凝,一改散漫气势,凤眸凛冽闪过抹异光,并死死盯住大门,视线几乎穿透。
“你……”
屋内,大汉惊异的望着萧瑶,手中茶盅已被他捏成粉末,半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恍惚中他觉得自己好似在仰视着天威,并有无数煞气与杀伐之意在身边萦绕,要经过怎样残酷的战斗,杀过多少人才会有这样的煞?畏惧自心底丝丝蔓延,若非此女修为较自己低,此刻他定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忍不住要下跪!
而屋内另外两人,更是不成样子,早在萧瑶威压释放那一刻,便承受不住咳出鲜血,眼下二人是吐了一地血色,瘫倒在地上,面露恐惧的望着屋中女子,她只是站在那,并无任何举动,光这样便让人难以直视,如同修罗般的存在,中觉得只要动一动,便会被其毫不留情地斩杀!
“小友停下!”大汉喊道:“再这样下去,他们若死了可不好交代!”
萧瑶闻言,默默敛起外放威压,如今都这样了,也不好说自己还没尽全力,只得静静等待着结果。
“在下姜瑜,乃是名体修,不知小友如何称呼?”大汉深吸口气,客气问道。
“回前辈,”萧瑶行了个礼, “在下重柔,化神期修士,刚飞升至东极界不久。”
姜瑜见萧瑶至始至终表情未变,态度不卑不亢,有礼却不弯脊梁,心下对其好感又更增一分,遂笑道:“小友气势不错,不辱没我修道之人,来来,你我到偏厅去说。”
然后他又看向摊倒在地的二人,眉头说了句:“你们收拾好了便出去,已通过第一关测试者,呆会外边自会有人带路。”
两人似乎真被吓到了,迅速真理好仪容,退了出去,临走之前看着萧瑶的眼神就像在看吃人妖怪一般。
萧瑶微叹口气,问姜瑜道:“前辈,那小辈后边的测试……”
“用不着了,测试这些小把戏都是用来刁难方才那些人的,像小友这样的过第一关便成。”姜瑜大笑,“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白玉别苑的修士了!”
就这么简单?萧瑶有些难以置信,姜瑜看她表情,亦知道她心中所想,笑罢:“只要略微有些实力者都可加入白玉别苑,难的是进入后又该如何出头,小友先随我来吧,待会我便将别苑的规矩一一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