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自小喜欢糖果,虽说总是克制着,但走哪儿兜里都揣着包糖。其中一番,就是荔枝糖。
每回见到陈孝贤,她都会从袋里掏出几颗献宝似的放在他的面前。眉眼被笑意压弯时,小嘴也没停,
哥哥,这个糖可甜了。糖豆豆的最爱,没有之一。
廷城的荔枝赛高,哥哥你想吃么?你要是想,我安排架专机给你送过来!
豆有私人飞机,还有游艇,可以带哥哥出海钓鱼。
小姑娘从小就壕,为了博他一笑,恨不得把家底全给掏出来。
日久经年,那些温暖生动的记忆仍深刻在陈孝贤的脑海里,不愿忘,也忘不掉。所以当那晚明培蔚问他“你家豆总喜欢什么?”
他想都没想,就是一句,“荔枝糖。”
被她嚼得咯嘣咯嘣响,吃完后,那一天她的身上都带着甜腻的荔枝香。
这种糖,老派少见。
肖榆四处搜罗,终于在廷城寻到了它的踪影。
【荔香】
花里胡哨的包装袋,同陈孝贤的记忆几乎无异。
拿到手时,他的嘴角微扬,无法抑制。
期待在拍卖会上交给她,这几天得闲时,他多次凭空临摹见面时的场景,想说的话已经深刻于心。可是当她的抗拒拂面而来,他霎时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心间空洞,只余几缕微弱的苦涩在纠缠打转。
那一厢,昭月已经从情绪中抽身。
约莫是觉得丢脸,她的面色略显不自然,“我不爱跟他说话,烦得很。”
顾初寒暗笑在心,面上却是煞有其事地附和,“不爱是正常的,我也不爱。”
亲哥哥就是这点好,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儿,都以妹妹的为主。昭月得到了共情,面色肉眼可见的柔和了。稍作调试,把陈孝贤甩到一边,安静地等待着拍卖会开锤。
一刻多钟后,衣着工整的拍卖师站到了拍卖台后。
拍卖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本场虽说是国画大师许清双的专场,可他老人家出了名的低产,偌大一个拍卖会,总得混些其他珍稀物件。
这其中包含了一顶出自知名小众珠宝设计师maison jensen之手的钻石皇冠,由两排钻石架拼接而成,合则奢靡无双,分开则各自清丽璀璨。
陈孝贤从拍卖清单中翻到了这个,目光再挪不开。
他凭空临摹昭月戴起这顶皇冠时的绝丽模样,只觉这顶皇冠就是为了沈昭月而生的。
而这顶名为april的钻石皇冠早早的出现于众人视野。简单的推介过后,拍卖师低沉肃然道:“竞价开始,底价1200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100万。”
“如果没有其他疑问,竞价开始。”
沉默片刻,有人率先举起牌,“1500万。”
一开腔便将价格大幅度调高,但这并没能压住为它而来的富商名流的热情,竞价渐渐火热。几个来回后,皇冠的价格直逼2000万。
置身其中,昭月没什么太大的感受。
一是她从小不爱红妆爱武.装,长大了入了娱乐圈,时不时高定古董珠宝加身,也不过是以工作待之不想失礼于人。二是,她此刻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抵抗陈孝贤了,只想拿了画快点走。
可一旁的顾初寒明显不是这么想,于氛围火热时侧眸凝着昭月,低声问道,“豆,喜欢这个么?”
昭月:“...... ”
视线相接时,她道:“不喜欢。”
短促而笃定,逗笑了顾初寒,“为什么?我看着挺漂亮的。你的生日要到了,买来给你做礼物好不好?”
昭月的态度仍不见一丝松动:“不好。”
这次,顾初寒没再说话,只是定定地凝着她。昭月拗不过,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两千万,放在兜里慢慢花不香么?小顾总,申请折现。我爱钱,特别爱!”
稍许对峙,昭月直接拍板,
“就这么说定了,24号零点,我等着小顾总的2000万。”
“嘶,我发达了!”
经她这么一闹,顾初寒歇了买下皇冠送她的心思,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昭月心满意足地朝哥哥笑。
没过一会儿,耳边传来了陈孝贤的声音,
“4800万。”
声音淡得很,力量却近乎强悍,瞬间集聚了全场的目光。
昭月不自觉地望了过去,只见他举起了出价牌,侧颜精致,透着些若有似无的冷清感。
不由的怔了怔。
直到拍卖师的声音响起,“4800万一次,有没有更高价?”
停了两秒,“4800万两次.....”
已经大幅度溢价,谁的钱也不是浪打来的。再加上能出得起价的大都是各个圈子里的大鳄,就算没和陈孝贤碰过面也是知道他的,为了一顶钻石皇冠跟他对着干,不值当。
“4800万三次.....成交!”
“恭喜陈孝贤先生。”
没有悬念的结果,但陈孝贤的这番举动却令人或多或少的生出了些疑惑。偌大一个陈家什么没有,跑来这里跟他们争。这顶皇冠品质是好,但对于陈孝贤绝对谈不上什么稀罕物件,又非慈善拍卖......
众人思绪各异,随着锤落,视线纷纷撤走。
这期间,陈孝贤一直端坐,瘦削的背脊挺得笔直,像极了扎根于帕米尔高原的雪松。
他甚至不曾侧眸看昭月一眼。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拍下这顶皇冠的,除了他身旁的明培蔚和肖榆。
肖榆敬业爱岗,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明培蔚就不一样了,逮到机会必涮陈孝贤,不然就觉得自己亏。这次也没例外,拍卖师的话音落定没多时,他便睨着陈孝贤,慵懒挑眉,眼里含着笑,
“拍来送给豆总的?”
陈孝贤目不斜视,没有显露出一丝想要搭理他的意思。
这一幕,明培蔚见多了,根本没当个事儿。
神色自若,兀自往下说着,“总算是干了件人事儿。”
陈孝贤冷冷睨向他,他扯动嘴角。
下一秒,话锋忽转,
“但是....有点晚了?漂亮妹妹现在都不想搭理你了,又怎么会收你的礼物?”
陈孝贤闻言,眼睫闪动,眼底染了晦暗。
心也是。
但并不是因为糖豆抗拒他,而是他经由现在的自己了解到过去糖豆的心情。
他从来不知道被在意的人漠视会这么的难受,一颗心不断地被忐忑和惦念绞杀,虽不至死,但所过之处皆是血痕。一碰到,就会疼,滋生出的全是后悔。
**
钻石皇冠的出现带起了一阵水花,之后渐渐归于平静。
半个多小时后,压轴拍品《纵横四海》终于开锤。
拍卖师简单介绍了拍品后,有人加价两百万,开局便将“激烈” 两个字打在了公屏上。
顾初寒无声勾了勾唇,第一次举起了手中的出价牌,矜冷开口,
“800万.....”
一击,带出了他的志在必得,也不可避免地引来了诸多目光。
但这次,昭月眉眼冷艳、淡定得很。
在她心里,师父跟比亲爷爷还要亲。
他的八十大寿,就算要她倾家荡产,她也必定会拿下这幅画赠他。
拍卖师的目光在顾初寒的脸上停了停,朗声道,
“八百万一次, 有没有新的竞价?”
等了等,正准备再一次,陈孝贤举牌,“一千万。”
落进明培蔚耳边,他不禁抽了抽嘴角,心中暗忖,
这是嫌火葬场烧得不够热还是咋滴?没事儿跟大舅子争什么?又不是缺那一幅画。
想了想,还是决定劝劝。
于众目睽睽之下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消停点儿吧,那可是豆总她哥,亲的那种!
潜台词很明显了: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人一句话就能碾碎你所有的后路。
陈孝贤不吱声。
明培蔚又一次拳打棉花,暗里心火烧起来,
“痴线,费事睬你。”
另一边,顾初寒无声勾了勾嘴角。
这人还真的是热衷作死。
这次过后,糖豆会气到想宰了他吧?这么有趣的事儿,他怎么能错过呢?想到这茬,顾初寒在拍卖师第一次喊价时就举了牌,没见多,保持在不失面子的程度。
但陈孝贤想拿下,势必要继续加价。
接下来的时光,场内只剩顾初寒和陈孝贤在交锋。你来我往,价格到了两千万都没停歇。等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有隐隐压不住之势。
“什么情况这是?一幅字画而已,值得这么争?”
“就你那么点儿眼力见儿?这争的是字画么?”
“不是字画是什么?”
“男人的面子。开了个头,就必须赢。”
“拿两千万撑面子这事儿,我可做不出。”
“你做不出难道不是因为你穷批?陈孝贤和顾初寒有这困扰?”
....
这些议论声,昭月没听到,但也不妨碍她心里冒火。
她严重怀疑陈孝贤这回来到鹭城是专门来给她找不痛快的。哪哪儿都有他就不说了,还每次都能精准的戳中她的雷点。
就像这回,之前买出了那么多的字画,也有比这个珍贵有意境的,他偏生就挑了这个。
还把价格推到了2千万。
呵...
她可怜的钱包!!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砸锅卖铁也不能让陈孝贤这狗东西轻易如愿。
于是乎,新一轮竞价,昭月一脸冷艳的举起了牌子,
“4800万。” 为什么会喊出这个价格呢,一是因为四和八是她今年的幸运数字;二是陈狗先前牛批轰轰的以四千八百万的高价拍下了钻石皇冠。秉承着输人都不能输阵的豆式处事方式,她必须正面怼上去。最后就算拿不到画,也能刺刺陈狗出气。
这一喊,一批人直接傻了,有些则是一脸诧异的望向昭月。
当然,也有少数的异常分子。比如说明培蔚,瞳仁中揉进了些许激昂,明亮似星。
“豆总牛批!”
“陈孝贤,别怂,继续冲!四千八百万算个毛线球啊。”
“《纵横四海》四千八百万一次!” 明培蔚的嚷嚷还没落全,拍卖师的声音倏然响起。霎时间,场内的目光朝着陈孝贤聚拢,里头的兴味掩不住。
明培蔚和肖榆对了对眼神,意见空前一致。
那就是:有线黄金档都没这个精彩!!
那厢,拍卖师仍旧冷肃喊着,抑扬顿挫,同之前无异,“四千八百万两次!”
所有人都在等陈孝贤出手,但这次.....他就跟樽万年冰山似的,没得感情没有任何动静。
众人:“...... ”
昭月忽然就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这狗东西不会不要了吧?”
十数秒后,她的预感得到了事实印证。
拍卖师的话音中隐约带了一丝笑,“恭喜沈小姐拍得《纵横四海》。”
“........” 思量半天,昭月决定忍下,毕竟人畜殊途。
作者有话要说:豆:我想宰了陈狗,大家没意见吧?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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