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李云辞闻言,一时轻笑,随即沉了面朗声唤了“阿二!”
遂转身撩开衣摆走了,那头阿二朝贺瑶清宽行一礼,便忙不迭地跟上。
贺瑶清目送他二人,撇了唇角,施施然去了偏屋,又吩咐了俞嬷嬷去将宝雀寻来,便坐在桌边瞧着小厮们搬着她的几口箱子与行奁。
经了昨夜的事,如今俞嬷嬷是不会再催促她与那李云辞行事与否,她终可偷得浮生,不用再日日上坟一般端茶递水去贴李云辞的冷脸,只俞绫的事一时却也寻不到人打听,她原在金陵城时便与旁人走动不多,后头至多与蔺璟有些交集,可倘或他在她跟前,她却是连话都不欲与他多说半句的,何况他原就是怂恿圣上将她赐婚之人,怎会用心替她们寻人?
她左右不会在梁王府里头久呆,只既应了俞嬷嬷,离府前也该替她办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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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不多会儿,俞嬷嬷便将宝雀寻来了。
俞嬷嬷立身于屋内门边,宝雀面对贺瑶清跪了下来,“见过王妃。”
贺瑶清想着这人日后便是李云辞的妾室,饶她对李云辞无意,先头在蔺府,她便是个做小妾的,深知做妾室的不易,遂虚扶了一把宝雀,又看了座儿。
“昨儿的事我这头与王爷也说过了,只不知将你安置在哪个屋子里头,你自个儿可以中意的?”
言辞极尽温柔,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好凭白教人以为在立正室的威严、与人结了仇。原以为这般话出了口,那头宝雀合该是云娇雨怯得应下才是,不曾想她却面色古怪,神色飘忽继而小心翼翼问道,“当真是王爷的意思么?”
这话说得蹊跷,怎的昨夜成了事,那李云辞竟在这宝雀跟前表露过不想负责的态度来?可今早问他,也不见他有不应啊?贺瑶清眼波流转,随即朝俞嬷嬷递了眼神,俞嬷嬷心领神会地退出了屋子反手将门给阖上。
“昨儿……王爷可是与你说了旁的?”
哪知宝雀闻言,竟又泪如雨下,反倒教贺瑶清手足无措起来,说到底,昨夜寻上宝雀的人是她,一时焦心,“原是我的不是,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若说与我,我定然为你做主的。”
倘或真是李云辞吃干抹净不肯认账,她虽在他跟前人微言轻,大不了禀到老夫人跟前。
那宝雀心下亦是对贺瑶清这般肯替她出头而心怀感激,却仍旧支吾不语,倒似是昨夜之事甚难开口。
良久,才诺诺道,“昨夜……王爷他……不曾幸婢。”
——什么?
这倒教贺瑶清书空咄咄好不惊诧,一时瞠目结舌。
既不曾行事,那昨夜一通闹出那样大的动静作甚?做戏么?
何况昨夜她分明瞧他已然是浑噩不知所云,腹下肿胀不能视之,如此,美人当前竟还能坐怀不乱?
她知晓他心里有着一位小表妹,便是上辈子他李云辞守满孝期一年便娶的人。
可倘或是因着心下有人,何以今早自己去问他时他却未拒?
何况她入府已久,怎的都不曾听下人提起过李云辞有什么青梅竹马来……
——
电光火石之间,贺瑶清险些惊呼出声,她好似知晓了了不得的大事!
倘或不是因着小表妹的缘故,莫非是——
是他李云辞不能人道?
原先头在宫里,这样空有家伙事的事例也不曾少听。
难怪上辈子他与小表妹成了亲,却不见有子嗣。
这念头一出,各种佐证便冒了出来,好似他李云辞的这桩事已然是事实,只教贺瑶清慌忙抬了巾帕掩唇,心下默念偶弥陀佛,随即便对他生出两分惋惜来。
贺瑶清百转千回,想起先头怎的每每她穿得少些他反应总是莫名的大,还有那回浴间,好似她如何水性,只想方设法要引诱于他。
原,结症竟是在这处么……
倘或这样的事情教圣上知晓了,恐怕也不会巴巴地将自己赐婚来雍州了。
却也难怪,这样私密之事,如何能轻易教旁人知晓了去。
贺瑶清面上讪讪,虽他不欲旁人知晓这般阴私之事,故而今早不曾拒她,可她却不好凭白送了人姑娘一生,随即朝宝雀摆了摆手,“你先下去罢。”
宝雀应下,行了礼才刚要退下,却又被贺瑶清唤住。
“昨夜之事,切莫说与旁人。”
“婢知晓的。”说罢,才退出屋外去了。
待宝雀走了,贺瑶清整个人随之松怔下来,这个秘密,她也得替李云辞守好才是,先头她只想着寻机会便逃,可她这样的身份,想逃还是要颇费些周折的,但如今却不一样了。
因着李云辞这头的缘故,他定然不会与自己有首尾,既如此,何不讨好于他,教他相信她原不欲为圣上探听什么。适当时候也可表一表忠心,待时机成熟,和盘托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教他放自己走,顺道还能问他要一笔钱财。
届时,便不用怕身无长物在外头无法过活了!
贺瑶清一时欣喜若狂喜出望外,柳暗花明!
那头俞嬷嬷见着宝雀出了门去,随即入内,“王妃真要替王爷纳妾?这般新婚不过几月便纳妾,怕是……”
贺瑶清抬眸望向俞嬷嬷,才刚的事她不准备说,免得节外生枝,遂敷衍道,“嬷嬷说得有理,先头是我考虑不周,才刚已然与宝雀说明了的,现下无事了。”
俞嬷嬷那头闻言,随即豁然开朗,想来今早问询王爷的意见不过是为显贤德,才刚便是私下说与了宝雀,让她知难而退,如此这般,既得了贤名,又不用真的替王爷纳妾,心下是好一阵的喟叹佩服。
“王妃果然深谋远虑。”
贺瑶清自然不知晓不过眨眼的工夫,那俞嬷嬷已然脑补出了好一部以退为进随意拿捏妾室的大戏,因着昨日之事,只当俞嬷嬷是转了性子,倒使起了迎虚拍马这一茬。
一时有些心虚,遂面热道,“嬷嬷不必如此。”
“有劳嬷嬷,替我寻些花样丝线来,不拘什么颜色,都拿些来。”
俞嬷嬷只当她要给李云辞绣随身的香囊配件的,随即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