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李信?”
办公室里,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打量了李信一眼,一边在衣兜里摸索着什么一边问道。
“是的,林处长。”说着李信连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递了过去。
“你干什么?坐回去!”那人见状立刻大声呵斥道,“少来这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林文强是什么人!别以为有日本人引荐就想干什么干什么。到了我警备处,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就得守我的规矩!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李信今后一定唯林处长马首是瞻!”
“嗯……”林文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刚刚那烟……是哈德门吧?”
“处长您真有眼光。”说完李信赶忙上前殷勤地替他点上了一颗。
一番吞云吐雾之后,那林文强颇有感慨地说道:“嘶……你说这洋毛子还真是会享受,这味道就是不一样啊。”
李信笑了笑,随即便将提前准备好的一整条未拆封的哈德门香烟连同两条“黄鱼”毕恭毕敬地放到了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只要处长您喜欢就好。”
“年轻人,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我突然想起来,处里最近正准备要新成立一个巡查队,让你来做这个队长,不会太委屈你吧?”
“当然不会,多谢处长栽培!”
林文强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这巡查队的编制不大,前途可不小,发展好了那可相当于日本人的宪兵队啊!也就是我把你当作心腹来培养才把你放上去的,只要你好好跟着我干,有我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汤喝!”
“处长放心,李信一定誓死追随。”
“嗯,你的诚意我看到了,不过光有诚意可不行,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身边尽是一些只知道捞油水的庸才。所以我会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内拉起一支像样的队伍的话,就证明你有能力也有资格吃这碗饭,否则的话你就是个庸才,到时候可就别怪我对你公事公办了啊!”
“是!”
三天的时间拉起一支队伍,这在当时并不是件难事。
毕竟这个年代,有见识的爱国人士还是比较少的,再加上抗战前旷日持久的内战,使得国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形成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地方上各自为政,致使民众地域观念很强,却缺乏国家意识和认同感。
身处这样的社会局势动乱之中,普通民众能够活着就算是万幸,更何况还有钱拿?
因此便出现了不少人嘴上唾弃着汉奸卖国,却又因为种种原因替伪政府做事的“奇特”现象。
可尽管如此,李信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于是在离开警备处后,李信便直奔位于公共租界的上海慈善团体联合救灾会难民救济委员会。
这是在日军侵占华界之后公共租界内唯一公开合法的难民收容机构。
到了那里,不等李信开口,就有人撒脚如飞地跑了进去,不多时一个微微有些秃顶的中年人便快步走了出来。
“这位公子,鄙人曹炳轩,不知公子此行是寻人、舍粥还是招工呀?”
想不到那曹炳轩应对自己这个不速之客竟如此轻车熟路,想必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招人,要几个身强力壮手脚麻利的。”
曹炳轩听了立刻喜上眉梢,当即便应了下来,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从那些难民之中选出了二三十号站到了李信面前。
“李公子,可有入您眼的吗?”
李信却只是用目光扫视着面前众人不发一语,这让曹炳轩既尴尬又不敢再说什么,因为眼前的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满足“身强力壮”要求的。
好半晌,李信终于开口对众人说道:“每月五块银元,包吃包住,想去的出列!”
每月五块?还是银元!?
此话一出别说是那些难民,就连那曹炳轩也都有点心动了,要知道他这个负责人每月累死累活也只有十五块法币的津贴,可眼前的这位富家公子竟然一开口就给出了这么优厚的待遇,恐怕没有哪个人会拒绝吧?
果不其然,在短暂的震惊和沉默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站了出来,唯独一个穿长衫戴眼镜的青年始终不为所动,定定地站在那里。
“你叫什么?”李信缓步走到那人面前问道。
“冯伯仁。”
“读书人?”
“光厦中学教员。”
李信点了点头,“八块银元!”
只用了四个字便引起了众人阵阵惊呼,就连那个冯伯仁也在做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终于开口解释道:“李公子,冯某虽为一介教员,却也明白利益与风险共存的道理。公子许下如此重利,想必这份差事一定也有着同样的风险,若有不测,家中老娘恐怕就无人奉养了。”
其实不光是冯伯仁,不少人也有着同样的顾虑,只是没有他那样的胆识说出来罢了。于是所有人的目光便再次转到了李信身上。
李信则笑了笑,“既如此,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信,刚刚上任的新区巡查队队长。”
“哎呀呀,原来是李长官,失敬失敬!”尽管曹炳轩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李信口中那所谓的新区巡查队,但还是连忙拱手恭维道。
李信则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你们之中也有不少人跟冯教员一样有着相同的顾虑。放心,只要你们报名,无论出现任何伤亡,家属都会得到五十块银元的抚恤金。”
“我报名!”
话音未落,此前还犹豫不决的冯伯仁便第一个站了出来。毕竟在这个年代,五十块银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自己有个什么意外,有了能留下这么一笔钱也足够家里日后的开销了。
有了冯伯仁带头,其他人也陆续跟着报了名。于是李信索性便让他充当了临时书记官,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对所有报名的人进行了登记造册。
而就在一行人行至华租交界的四行仓库附近的时候,不想却被一阵骚乱拦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