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不承齐焕的情,冷声道:“我和他有没有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各自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究竟是该追击还是不该追击,讨论清楚就是。”
齐焕含笑点头,朝皇上道:“陛下,正是尚义的道理。不过,臣认为,现在不是该讨论该不该追击的问题,也不是追究责任的问题,威远军已经追击,兴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跨出我朝疆界,一旦威远军追击成功,那么此次战役,就不仅仅是击败突厥,而是……”
齐焕语气一顿,肃色重重说道:“而是拓宽疆土!”
赵瑜不由深深朝齐焕看去。
这个不被皇上容忍的臣子,说出的,却是重点。
不错,这一次,沈慕他们追击突厥首领,追多远,这疆土,就能拓展多远。
这也是威远军的真正目的。
齐焕,一眼识破。
迎上赵瑜的目光,齐焕一笑,道:“臣倒是以为,现在重点,是为威远军做好后续保障工作,之前便有传闻,威远军中混入北燕细作,这细作是否还在军中,北燕又会不会趁着威远军远征之际,来个突然袭击,威远军远征,大后方的保障够不够,这些,都是问题。”
齐焕的目光坦然,再加上他本就是兵部尚书,在朝臣中,议论此事,最有发言权。
他的话在理,皇上再容不下齐焕,这个时候,也不会反驳,若有所思点头过后,朝户部尚书道:“给他们准备充足的物资和军饷。”
说罢,又朝齐焕道:“你亲自安排,让人顺着大军开拔的路线,将物资尽快送达,若是这批物资有半分差池,朕为你是问!”
齐焕面无异色的领命。
赵瑜瞧着,眉尖微微蹙起。
皇上突然转了目光,朝赵瑜看去,“沈慕在给你的家书中,可曾提过有关突厥一战的事?”
赵瑜顿时心头一凛。
皇上……这是动了疑心?
真是……前方将士浴血奋战,他坐在这里凭空一想居然动了怀疑他们投敌叛国的心!
捏了捏下垂的拳头,赵瑜道:“提过,沈慕说,不出意外的话,突厥一战,应该很快就结束,他很快就能回来了。”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是吗?”
赵瑜坦然道:“信还在臣书房里,陛下若是想要看,现在让人去取也行。”
皇上便狠狠瞪了赵瑜一眼。
正说话,内侍总管从大殿背后的通道进来,一路走到皇上背后,“陛下,胡瑾招了。”
说罢,内侍总管朝赵铎看了一眼。
赵铎心跳立时就漏掉一拍,看我干吗?
转瞬,脑中电光火石,他豁然想到什么,惊愕抬眸,朝赵瑜看去。
恰好赵瑜转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挑眉,赵瑜朝赵铎挑衅一笑。
赵铎只觉浑身的血都要炸了。
他中计了!
他亲自安排胡瑾进宫,可……却似乎亲手给自己挖了墓。
内侍总管语落,皇上朝齐焕扫了一眼,嘴角勾起冷笑,“突厥一事,就这样定了,之后的实施细则,户部和兵部在今日天黑之前,将折子送到朕手里,至于北燕……宁远是我们与北燕的虎口要塞,好在方诀能力不差,且先让方诀警惕些。”
说罢,皇上语气一变,“把胡瑾带上来。”
忽然转换了话题,令满朝文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刚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皇上语落,胡瑾满身血糊糊的被两个禁军拖了上来。
根本没有力气跪下,直接趴在地上,因着身上钻心的疼,发出轻微的嗯哼声。
“说罢!”皇上冷笑看了齐焕一眼,道。
胡瑾趴在地上,气若游丝道:“大皇子被抓前一日,民女去看民女母亲,民女一进母亲的院子,便被人打晕在地,等醒来,民女便被关在一间牢房里。”
“直到昨天夜里,二皇子殿下去牢房见了民女,严刑拷问后,教给民女将方才那些话,在今日金銮殿上对陛下说。民女不知道为何,可不敢不说。”
她声若蚊呐,可金銮大殿静的落针可闻,纵然这样小的声音,大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语落,赵瑜转头咄咄看向赵铎,“你为何让她诬陷我?我与你无冤无仇,虽不是一母同胞,也是手足!”
赵铎愤怒的看着道:“胡说!本王何时对你严刑拷打,又何时关押了你。”
胡瑾道:“今儿天未亮的时候,我被从密室带出,带到殿下书房,后来等到天刚亮,刑部尚书就来了,殿下就把我交给了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忙道:“陛下,她血口喷人,是臣的人将她从京郊破庙里找到的。”
胡瑾却是道:“昨夜,二皇子殿下拷问民女,民女一直戴在身上的护身符落在殿下书房,如果殿下还未来得及清扫,那护身符应该还在。”
赵铎闻言,只觉头顶一个雷击。
首先,他拷问胡瑾却根本不是在书房,其次,胡瑾被带到他面前的时候,早就被彻底搜过身,不可能带任何东西。
可现在,却突然冒出一个护身符来。
显然,从胡瑾被发现踪迹,到胡瑾被他抓回来,再到昨夜审讯时的招供,这全部,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而这一环扣一环的局,只要那护身符一被找到,他百口莫辩!
到底是谁在布局?
谁在给他挖坑?这样精心准备的连他都察觉不到端倪的坑,到底……是谁挖的!
赵铎的目光落向赵瑜,转而,却是心下摇头。
赵瑜,她这个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段!
她若有这个手段,怎么会被苏恪骗了那么多年!
不是赵瑜……那就是……
赵铎羽睫颤抖,下垂的手死死的捏拳,手背青筋毕现,却到底没有朝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上看去。
毋庸置疑,除了皇上,无人能布出这种大局。
难怪昨日皇上突然宣布,要赵瑜入朝议政,要刑部将周浚的案子结案,他不查了……
原来如此!
他昨日抓回了胡瑾,皇上的举动就发生在昨日!
也就是说,从胡瑾出逃开始,皇上就在布局……不对,也许更早,从整个案件开始,皇上就开始布局了。
这么大的一场局,为的就是把他拿下。
而他,也并非皇上的真正目标,皇上真正要对付的,是他的外祖。
赵铎思绪刚刚及此,皇上忽的开口,“你在赵铎的书房,可还见到其他人。”
胡瑾颤颤巍巍道:“齐大人。”
赵铎险些冷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