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方法赈济是最直接、最有效的。
当然救灾的方法不是只有赈济这一种。
主要的方法有三种:“赈济、蠲免、改折。”
具体的赈济怎么做,周大虎并不是太清楚,不过他有幕僚帮忙。
“大帅,赈济有一定之规,洪武二十七年赈济规定:大人给六斗,小孩给五斗,五岁以下小孩不给。每户上限只给一石。但永乐年间又有所减少,规定:14岁以上者给米一斗,6岁至14岁者给米六升,五岁以下不给,不管一户家中有多少人,上限一石。”
杜应芳轻声解释道。
随即他拱手一礼道,“具体如何做,还请大帅决断。”
周大虎默默算了一下,一家人五口,要想活下去,一个月需粮食一石左右,而这二三四月近三个月后,才有雨水而降,这样就需要每户三石左右,量有些太大了,还有他也不清楚有多少户需要救灾。
这样不行,不能白白放粮。
周大虎想了半天,还是觉着工赈比较好。
但现在这个问题有个麻烦之处,就是在那里工赈,做何事?
这里距离彰德府、林县近千里了,不可能把人带到彰德府、林县千户所等地做工。
就地工赈,自己可是没有一分的收益,有点大亏啊?
周大虎此时很是烦恼。
“暂时每户给粮一石,其他的兴工代赈,做一些事情。”周大虎下达命令道。
杜应芳、霍维华、刘传廷等幕僚皆是恭贺自家东主高义仁心。
而一旁的虎大威也是很是佩服周大虎舍得钱粮,竟然准备大面积救灾。心中却是不太认同这样的做法。
这是朝廷的事,朝廷省下这一笔银子,也不知好过了哪一个贪官污吏,留在自己手里,练兵不是更好吗?
武将就是打仗作战,救灾赈济是文官的事,是朝廷该出粮食。
不过虎大威没有多说什么,这些灾民他也看到很多,心中也是常有不忍。
赈济开始展开,经过核实后的无粮饥民之家,每户领取粮食小麦一石,造册记名登记并按了手印。
垣曲县的县城也开了四个大粥棚,为那些流民提供饭食。
有军兵维持秩序,倒是井然有序。
不过附近的州县百姓听说这里有人大量赈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携家拖口、扶老担幼,甚至夜里赶路而来。
而垣曲县当地的百姓害怕来人太多,粮食不够,拿了自己的那一份赈济,便有部分垣曲本县百姓自发组织在一起,不让别的州县百姓而来。
甚至还爆发了一些冲突,要不是有周大虎和虎大威的骑兵来得快,恐怕冲突会扩大打死人。
也许有人说,都是饥民,何必难为饥民?
但是大家就是害怕人多了,粮食不够,到时候怎么办?
挨饿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现在,粮食就是生命。
就是这么重要!
不过随着周大虎的发话,谁要阻挡别人前来活命救济,谁就驱逐不得再领赈济粮食。
灾民还在不断增多,一天一个样。
吴甡来了,看着外面的黑压压的人群,他的脸色很凝重。
由于两人曾经见过一面,周大虎当过代州守备,吴甡是山西巡抚,也算是有过部下上下级的关系。
吴甡也是明末名臣,明亡后,一直隐居生活,也没有投向螨清,也是忠义之臣。
周大虎心中对其还是很尊敬的。
军帐中,只有二人在座。
“抚台大人,朝廷的救灾步骤实在是太繁琐了,上报上去,再等其救灾银两批准下来并运到这里,时间得一两个月,不知要死多少人,逃离家园多少人?”
“另外当地州县十年九旱,这已经不是自然灾害的问题了,而是官府的不作为,水利设施根本没有官府主导建设,如此下去,岂不是一有天气反常就酿大灾?”
周大虎的不满表露无疑。
这种不满即是说朝廷的,也是说给吴甡听得。
吴甡轻轻皱皱眉头,叹了一口气道,“解决不了。上至朝廷下至县州,没有钱粮,什么也干不成。”
“县州官府就不能自行筹集,发动百姓出义工,整修水利设施?”
吴甡看了一眼周大虎道,“如今贼寇四起,首先是稳定地方,现在百姓躁动,地方父母官只能小心翼翼行事,哪里敢举行大型工程,聚集民众?想法很好,可是劳民伤财,极有可能引起事端,一旦处理失当,就是民变。”
“现阶段,无为而治就是最好。”
周大虎带着怒火道,“怕出事,而什么也不敢做,而原有的水利设施年久失修,一旦灾情不断发展,百姓更加困苦,有大灾发生,就是人相食的惨剧,大量百姓逃离家园,再加入流贼,这岂不是悖论吗?如此这般,局势定会更加崩坏,朝廷难道不知吗?诸公不知吗?”
吴甡冷冷一笑道,“岂能不知?但也没有办法。朝廷一年税赋,连军饷都不能按时保证,怎能下拨钱粮而兴修水利呢?”
“总之,朝廷很是现实,一句话,没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个谁也没有办法。”
周大虎眉头一皱,故意问道,“地方不是有存留吗?为什么不能抓抓事关粮食生产大事的水利设施等建设呢?”
“大人身为钦差巡抚一省之官,节制三司,有权调动粮饷,就不能做一些水利设施?要知道这关系着百姓的生活,也关系着地方稳定以及税赋征收事宜,百姓粮足,征收税赋也好征收。大人这也做不到吗?”
吴甡苦笑了一声,实话实说道,“老夫身为一方封疆大吏,权力很大,可是你说的我做不到。”
随即他的脸色严肃起来,眼睛看着周大虎缓缓说道,“山西当今之事,不是灾荒水利,而是兵祸人灾。寒冬我一直在河边守了数月,就是怕大批流贼趁着黄河冰冻,踏冰进入山西境内,那将是比饥荒更可怕的事。他们所过之处,抢掠裹挟百姓一空,屠杀官吏富户,所过之境,当地就是一场浩劫。”
“东西粮食被抢了,还会再来。房屋县城被烧毁了,可以再建。但是人心被搞乱了,却回不来了。许多人会滋生出恶念,变得胆大妄为,甚至为一点小事就敢杀人,为一点小利就会越货,因为他们有些人觉着有退路了,知道法不责众,哪里会安分守法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