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吱——”我猛的踩下刹车,和前方的目标车辆保持着安全距离。
“……”
“怎么回事?”陈声音嘶哑地对着传呼机吼叫道。
“sir,路被挡住了。”
“哐当——”
“哐当——”(车门合拢声)
我傻傻地看向前方,看着蔚一行人从车中鱼贯而出,他们整装待发,像是想去清理前方的路障。
护送队伍所选择的路径极其偏僻,人烟罕至,因而,年久失修的老楼轰然倒塌,将相对来说还比较宽敞的道路阻断,这也并不是什么稀罕离奇的事情。
……
……
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到底出在了哪儿。
可当我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蔚!回……”
“后退!”
“轰!”
我是夺过了陈的通讯,可并没有将指令传达到底。
所有人都只能听见那震耳欲聋的声响,黑色的蘑菇云冉冉升起,巨大的烟尘席卷而来,横冲直撞的碎石将警车的窗玻璃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像是蜘蛛在风雨飘渺的黑夜里,织出的那些支离破碎的丝网。
“唔!”巨大的冲击力让人头昏脑涨,两眼直冒金星。
可惜这并不是最要命的。
“轰!”
当我意识到爆炸发生了两次之时,身体下面的这两警车居然直接失去了平衡,失重感紧随其后,我和陈连人带车栽进了地下的深坑。
刹那间,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伦蒂尼姆,乌萨斯成吨的炸药和毒气充斥着市中心的地铁与街区。
在那些不见天日,漫天“黄沙”的地道里,时刻都要提防头戴防毒面具的乌萨斯军人。
即使这群袭击者所使用的炸药剂量远不如乌萨斯军队,但爆炸所产生的眩目感依旧使我头疼难耐。
枫彬语几乎是晕厥过去。
直到陈督察那两个响亮的耳光不偏不正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啪啪!”
“嘶!”只感觉脸颊一阵火辣,像是烙上了五根手指一样。
“醒一下!”
“咳咳!怎么……”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深坑之中的场景渐渐清晰。
钢筋混凝土结构被炸的七零八落,地下水泉涌而出,就连陈的脸上都沾满了灰尘和泥土。
“给!”龙女用剑刃斩断了上方的车窗,将摔落在一旁的【残】顺手递给了我,“他们的目标是米莎!”
我接下狙击枪,刚才掀开车门,却不料一块巨大的落石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前方的地面上,伴随着一声闷响和高处短兵相接时的喧嚣,大地竟剧烈的颤抖起来。
“sir!是整合运动!他们从四周的房屋里……”
“慌什么!”陈别起刀,几乎是在叫骂着指挥道,“狙击手就位,重装小组稳住阵线,注意掩护近卫干员,进攻!向目标方向靠拢,一个敌人都别放过去!”
“yes sir!”
“枫!”
“我在听!”狙击枪喷吐着火蛇,两个高处的敌人被子弹狠狠贯穿,尸体由高处落下,有气无力地栽在地上。
“我回去指挥队伍!你去看看前车的情况!”
“爬上去!我掩护你!”
“嘭嘭!”子弹出膛,整合运动的弩手或许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原来手持铳具的威力也可以像攻城弩一般,贯穿他面前的掩体,将敌人的头骨震得粉碎。
被【残】击中要害的敌人不会有多大的痛苦,甚至连鲜血都很少流,死亡,只是一瞬之间的事罢了。
作为近卫学院的攀岩冠军,陈的速度相当之快,伸手,蹬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就连我们这种以敏捷著称的菲林都望尘莫及。
“嘭!”
“啊!”
楼顶上的最后一个弩手突兀地掉下楼,武器碰撞的声响,以及殊死搏斗的怒号也慢慢从耳机里传播开来。
不行……我得联系上蔚……
可是……我没看错的话,他们刚刚确实是正面接触了炸弹……
别……真的……别……
“咳咳!”
就好像一块陨铁从嗓子眼儿上落入心底,谢天谢地,是蔚的声音。
“蔚!”
“咳!枫sir!咳咳!我……”
很虚弱,这孩子应该是受伤了。
我能想象,我能想象蔚倒在囚车上,捂住伤口,那副血流不止的模样。
“就剩我一个了,唔!我的手,好疼……”
“别动!别动蔚!呼!我马上就到!马上!”
你们能理解我那时的心急如焚吗?
枫彬语几乎是在徒手攀岩,指甲死死地嵌入岩土里,血液浸湿了手指,气喘吁吁,就连说话都含糊不清。
“快!你们几个去把米莎救出来!”
是那群感染者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我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要过来了长官……”
“不,别动!无论发生什么都……”
“对不起,枫sir……”
我知道的,我知道阿加塔希会干什么。
阿加塔希·伊万诺夫娜·亚历山大,来自乌萨斯的流浪感染者,父母隐藏了感染者身份,居住在龙门市区。
我吸收她,进入特别战术连,因为她忠厚淳朴,乌萨斯对感染者的追捕也让她变得身强体壮,或许,她永远都未曾想到,为了两片面包而对龙门市民大打出手,随后被近卫局逮捕这件事会成为自己流亡命运的转折。
阿加塔希是近卫局为数不多的感染者之一。
但她是个好孩子。
是个好警员。
“他们要劫走米莎,就在我身后的车里,唔——”
听上去,蔚像是在拿什么东西。
“别动!服从命令!”我几乎是边爬边哭。
“谢谢你,长官……”她哭了,勇敢的阿加塔希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流下泪水,“我宿舍里,唔咳!有盘磁带,给——给我爸妈——”
通讯断掉了……
在爬上地面,重见天日的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蔚宣誓入职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穿着整齐端庄的近卫局制服,略带微笑地看向我和陈。
虽然有些尴尬。
但她真的很开心,因为从那时开始,她不再是遭人唾弃,忍饥挨饿的感染者。
她是我的队员,是龙门的守护者。
而现在,隔着一大段距离,以及面前的这堵石墙,我从整合运动哭天喊地的嚎叫里,感受到了“蔚”最后的疯狂。
——
“头儿!还有个活着的警察!”
“嗯?还在笑什么?你这——”
“等等!她手里的!手!手雷!”
“咚!”(扑倒声)
“啊啊啊!滚开!从我身上……!”
“救……!”
“轰!”
属于蔚的光荣弹炸响了,四处飞散的尘埃带走了龙门冬日里的最后一丝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