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曾为流民一员,父母被饿死逃难的途中。只是因为他和他妹妹遇到了周显,才能够活到现在。因而,他对周显的话语感同身受。他低头想了一会,“二公子,我们可不可以也像郑隆芳这样,直接强迫那些富户拿出银子?我们可以拿这些银子充当军饷,把它们分给那些穷困的百姓。”
周显怔了一会,最终缓缓摇头道:“不行的,至少现在不行。我们是兵,不是贼,是兵就要遵循一定的底线,至少在明面上不能那么来。还有就是,以我现在的身份,即使自己愿意也做不了。没有足够的权柄在手,就要处处受限。有的时候不仅什么都改变不了,还会令自己陷入绝境。”
陈锋不太理解周显所说的,他只是问道:“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周显笑道:“做是要做的,只是不能完全放在明面上。像郑隆芳那样的强取,虽然短时间内可以积攒大量钱财,但长久不了。慢慢来,才能细水长流。在我看来,富并不是错,富而无德才是错。况且,因为他们富,才能资源培养一些优秀的子弟。连根拔除,对目前的我来说得不偿失。陈锋,你去找蒲石,让他替我邀请淄博城中的乡绅富户前来县衙。一切从小事做起,慢慢来,一步一步来。”
这时,白翥带着几个亲兵走进县衙,向周显道:“督帅,城中贼军已被清逐完毕,暂时和城外的俘虏一起关押在城东的校场里。接下来如何处置他们?”经过这一战,白翥对周显尊敬了许多。
周显想了一会道:“普通士卒凡是淄博当地的,如若没有什么大的罪过。挑强壮者留下,剩下的直接放他们离开吧!如若是郑隆芳从兖州带来的,同样挑强壮者留下,其他的押送到莱州充当苦役一年。至于郑隆芳手下的那些将领,平时有欺压百姓或者名声不好的,把他们聚在在一起,拉到街上斩首示众。如若在破城之时有立功表现的,降两级留用。”
梅应元在得到淄博城破的第一时间便逃离了长山,被李开率部一路追击,损兵无数。直至退到邹平一线,得到新的援兵才稳住局面。
而刘泽清本欲先击破王俊,只是没料到淄博会陷落如此之快。他顿时大惊失色,亲率精兵赶赴邹平。
但周显在此时却下令李开率部回撤到长山,从周边征调近两万百姓,用最短的时间在长山周边依着地势建立了大小近百个垒堡。在上面布防了大量火炮和火铳手,并作出防御之状,看似是准备在这里与叛军长期对峙。而骑兵则不断深入济南境内,偷袭各处,闹的刘泽清头疼不已。
青州府位于山东中部,共有一州十一县,府衙在益都县。自梅应元退守章丘之后,青州除边缘两县外,已尽被官军收回。
战事暂歇,恢复青州的统治秩序成了重中之重。周显手下武将在山东境内有白翥、李开、谈时迈等人,大致够用,但真正能处理政事的人才却少之又少。放眼望去,也就万元吉鹤立鸡群,才能足以担任一地巡抚,但此刻的他已前往沂州。其他的,如文志通之流,一个知府已经足够他们忙了。
周显思索良久,只能将潍坊知县顾咸正调到益都,暂行知府之事。同时去信曾化龙和文志通,让他们派人前来。
青州知府,周显本十分属意万元吉。但以他和周显的关系,崇祯帝很难同意。而且,目前他留在沂州更好。青州有自己携重兵在此,怎么乱也不会乱到什么程度。但沂州却不同,随时可能从后方沦为前线,且驻兵也不多,只有万元吉在才能稳住局面。他经过思量之后,还是决议将万元吉留在沂州。
登莱两州贫瘠,人才稀少,原有的文官系列在两州勉强够用。一得到青州,这种捉襟见肘显露无疑。即使在当地招募了一些士子,并邀请六艺学院的一些学子前来依旧不够。而且这些人没处理过政事,且大部分来只是混个过场,眼高手低,完全不能胜任。
大部分时候,周显主持军事的时候,还要分心处理一些政事,整个焦头烂额。周显本想占领一地,稳固一地,但看来这完全是奢望。这一日,正当周显发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时,顾炎武却突然赶到淄博,随他而来的还有五万石粮草。
按照周显和郑彩的约定,周显为郑芝龙在三年内提供四十二艘海船。而郑芝龙准许登莱商船在南洋经商的同时,还需要为在登莱的大军运送粮草。当然,价钱会比市价高一些,但这个时候,周显并不介意郑芝龙多赚一些。首批十万石粮草在几日前运抵威海,被顾炎武第一时间运到了前线。
周显满脸欣喜,握住顾炎武的手,“忠清,你怎么来了?这些日子,我忙的可真是昏头暗地。你来的正好,正好可以好好帮帮我。”
顾炎武面露苦涩,从怀中取过两封塘报,递给周显道:“朝鲜巨变,曾抚台不能决定,让我带信给您,请军门裁决。”
周显也吃了一惊,连忙招呼顾炎武坐下,自顾拿起塘报看了起来。
金尚宪返回朝鲜,告诉朝鲜王李倧日本国想要襄助大明进攻朝鲜。一时间,朝鲜国内震动,斥和派和投清派争论不止。而李倧在思索了数天之后,下的第一道旨意竟然是囚禁金尚宪,并派人将满清求援。
这道旨意彻底激怒了朝鲜国内的斥和派,朝鲜大将沈器远起兵拥立怀恩君李德仁为王,率部反抗李倧。但因为谋划不细,仓促起事而被投清派金自点击破。沈器远携少量兵卒护着李德仁逃出汉城,金自点掌握了朝鲜的军政大权,开始清算朝内的斥和派官员,无数人下狱和被杀。
沈器远为仁祖反正的第一功臣,他的反叛在朝鲜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也激怒了李倧。李倧为了尽快平定叛乱,派人四处搜集沈器远,誓要擒住他,受牵连者不计其数。而沈器远在万般无奈一路奔逃向皮岛,向驻扎在那里的明军求援,朝鲜局势陡然间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