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等什么?”
佐天幸忍不住问出声来,虽然他知道在发动能力的时候出声是不应该的,但他实在站着有些尴尬了,而且他很热,脸红耳赤的那种,他不得不找点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显得不像是个快要着火的白痴……
因为他的右手正紧紧的抓着佐天泪子的左手,一刻也不能松开。
原来女孩子的手是这样的触感……
这种白痴的想法早在一分钟前就已经出现过并且转眼被抛在了脑后。
以佐天幸的经验来说——主要是由二次元恋爱喜剧组成的经验——这种展开本应该是令人激动的,心痒的,像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夹紧双腿或者在床上打个滚儿得期待着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本来是这样的……如果不看佐天泪子的表情的话……
漫画里的每一个分镜和人物表情都有其剧情或人物塑造的使命在内,要表达些什么,要衬托些什么,诸如此类。哪怕是画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那肯定也是为了吐槽役或者静止画面准备的反衬……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没有表情”。
但现实中是有的,没有表情的脸,甚至过分地说,没有生气的脸色……你可以猜测她是在走神,或者困了,或者想着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什么猜测都可以,但你都改变不了这种没有表情的脸色。
因为这里不是漫画,没有画外音,也没有分镜,也不会唰地一翻页就把这几分钟跳过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佐天泪子,任由他牵着手,目光一直游离在斜下方偏左一点的地方——那里只有两个灭火器和一卷消防绳——佐天幸难以承受,或者说没有这样的经验去应对,这样子的情况。
他想过她害羞的样子,想过她大大方方地觉得无所谓甚至还取笑他的样子,或者轻微抗拒的样子,或者脸色复杂想要看自己却又挪开目光的样子……总之,这都是猜测,没有表情的时候,你怎么猜都可以,不管怎么猜……
对方都是没有表情。
这就很恐怖了。
(但是想想看这才是现实吧……大概女孩子生气的时候都会这样子……或者其实就是走神了……她在想什么呢……走神……啊啊啊可是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走神那么简单吧?!)
没有谈过恋爱的少年试图猜测女孩子的心思。
“虚假检验瞒不过电子监视器。”重福省帆突然开口了,“就算是人工维修通道也会有监控系统,如果只是靠我的能力冒冒失失走进去一定会被发现。”
“所以我们到底在等什么?”佐天幸习惯于问,而不是自己先想一想。
“等真正的维修人员啊。”哪怕是重福省帆这样一直不做声的女孩,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丝骄傲的笑容,“我们和真正的维修人员一起走过去,只要我们一直不出声,他们就看不见我们,而监视器前的人会怎么想?”
“会认为‘他们是一起的’……是重福武琴的计划吧?”佐天幸虽然习惯于舌头比脑子快,但他并不愚蠢,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不由得惊叹起重福武琴的智慧……不,应该说是经验吧?那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所以一会千万不能出声!知道吗!”重福省帆嘴角那丝不知为了谁而骄傲的笑容,转眼就变成了某种警告的意味,瞪着佐天幸说道。
“好的,好的……”
他嘟囔了两句,没过一会,重福省帆低声道:“他们来了,戴上这个。”
维修人员的装束,三人早就穿戴好了,就像经常会在新闻电影中见到的那种宽大的防化服,不需要换掉什么衣服可以直接套在外面,再加上一个防毒面具一样的东西,只要不开口说话,光看外表是无法区分任何人的。
佐天幸和佐天泪子共同提着一卷消防绳,作为掩饰两人肢体接触的借口,重福省帆则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记录板抱在手里,装作写写画画的样子。在一阵气闸嗤嗤的声响中,三名同样穿着防化服的人出现在维修通道的入口,每个人都拎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维修箱,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去。
佐天三人小心地站在通道一侧,等到维修人员毫无察觉地从身侧走过去以后,才跟在他们身后向着维修通道的深处走去。
第十一学区控制中心,某间昏暗的控制室,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灯,只有数十个显示器的荧光泛出斑驳而明灭不定的光芒。巨大的控制台前,黑暗中的人影有些随意地靠在转椅里,没有去照料控制台上那些种类繁多的按钮和键盘。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监控屏幕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隐约听到鼻间轻哼着不成旋律的破碎曲调。
下一秒,画面中忽然出现了几道人影,清一色的防化服与面具,为首的那人来到一扇厚重的机械门闸前,摆弄了一番门口的验证设备,然后抬起头冲着摄像头比了个手势。
“呵……”
黑暗中的人影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冷笑,听起来好像很年轻,他抬手把一个开关推上去,监控中的闸门应声而开,为首那人又一次做了一个手势,提着他的维修箱走过了闸门……一个,两个,三个……六个,直到六个穿着防化服的人依次走过了闸门,黑暗中的人影站起了身,监视器的光芒终于映照在他苍白的脸庞上,映出了略带猩红的双眸。
一方通行转身走到控制室的角落,那里一个模糊的被捆绑的人影微微颤抖了一下。
“虽然觉得你不会那么蠢……姑且还是提醒你一下,如果触发了警报的话——”他蹲下去确认了一下定时点火装置的时间,因为恐惧而逐渐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放大,他的喉咙里发出饶有趣味的冷笑,“谁才是最可怜的那只老鼠呢?哈——?你已经有觉悟了吧?”
被威胁的人没有说话,大概也没有说话的能力,一方通行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出了控制室。五分钟后,监视器中,双手插兜的少年随意地走过了那扇一直没有关闭的气闸门。不过两三秒,一道微弱的火花爆裂声传来,捆绑着的绳子应声烧断,那个人顾不上手腕的灼伤与嘴上的胶带,冲到了控制台前拨回了开关。
气闸关闭,他的双手却毫不停歇地敲打着键盘,调取了数份监控日志……良久,敲打键盘的声音终于停歇,他抬起手撕下了嘴上的胶带,长长地松了口气……警报从未响起。
(呼……重铮……你可一定,一定得死在那!……这是最后一次……唯一一次……)
重铮,也就是重福武琴,并不知道第十一学区的某处有人正在巴不得自己快点死掉……虽然他也大概猜得到,类似的“诅咒”他早就不知道背负了多少,从来没有……嘛,不过今天也许就一次还清了吧?
他不再去看旅游局大楼顶端那个不断发出“代次声波”的能力下降装置,而是毫不意外地走到武装要员旁边,这辆曾如礁石般巍然不动的堡垒,如今就像是死去的龟壳般——爆炸并没有让它燃烧起熊熊烈火,也没有撑破它的骨架,只是尽数摧毁了内部的一切生命和操作接口。
装甲还在,只是堡垒已经被攻破了。
“你……怎么做到的……”
上条正余努力试图从地面上站起来,但近距离下的爆炸冲击让他的大脑昏沉不已,平衡感尽失,甚至模糊地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唯有唇舌在极度的不解和不甘中发出了这样的询问。
“战争总是在打响第一枪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不是吗?”
上条正余染血的瞳仁缓缓放大,他张了张嘴,如果可能的话,他很想立刻告诉“幻想御手”这是个陷阱,但他不能。重福武琴没有浪费时间,扛起他的身体,迅速离开了这片广场……广场的外围已经被从各个学区赶回支援的武装部封锁了,以他现在的状态,突围是不可能的。况且,按照他的计划,现在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拖延时间就好了……
早在昨天早上,旅游局旁边的税务机构就遭遇了御土系能力者袭击,建筑结构遭到大面积破坏,所有人都撤离了,只留下一座似是而非的建筑废墟。这种结果难说是不是在重福武琴的算计之中,总之,在无法突围的现在,废弃的税务机构大楼是他最佳的藏匿固守之地。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之中,能力者的优势将极大地突出,更别提重福武琴的战斗素养本就比武装部的士兵们不遑多让。如果强攻的话……可以想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士兵的生命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如果武装部在这种地方遭受了重大减员,那么对其他学区的高级幻想御手使用者暴乱的压制将会大幅度延后……那种后果可是难以预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