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雪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大梁都城的气候有时很奇怪,原本厚厚的云层被拨开,一缕并不刺眼的金光照出来, 将原本凄清萧冷景象衬得有几分暖意。
萧琼华开了话头, 殷西辞想了想, “若真论谁是大梁首富, 那应该是云氏药铺的当家吧。”
云氏药铺遍布整个大梁, 听说其他国都也有分店, 萧琼华点点头, 算是意料之中。
她感慨道:“我以前就听说,云氏背后那个当家的, 可狠毒了。”
“……”殷西辞歪头看着她,懵懂的问:“为什么这么说呀?”
“西辞你可能不知道,以前就有传言, 说云氏现在的当家,嗯……坐的那个位置,使的手段并不光明。”
具体怎样萧琼华也不清楚, 她挠挠头道:“好像是现任当家杀了上一任当家, 内部关系还挺复杂的, 我也说不清楚。”
殷西辞似懂非懂的点头,“哦。”
萧琼华看出她眼里的干净纯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西辞, 你太单纯了, 这些腌臜事少听些。”
“嗯嗯。”
雪姬查到化尸散的流通渠道后, 立马就回晋王府向萧隽禀告。
“你说近三个月,化尸散被云氏药铺纳为己有,并未向外流出?”萧隽微微皱眉, “确定?”
“属下确定。”
身穿白衣的女人并指交叠,低头恭敬。
“可曾查到原因?”
“不曾。”
云氏药铺内部严格,消息根本传不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占着这么多化尸散究竟想干什么。
萧隽也没抱希望,闻言,摆手示意她退下。
他独自想了会,还是不得其解。
休沐结束回到书院,诸学子收到三日后进行冬季考核的消息,顿时书院上下一99z.l片哀嚎。
每次考核都是为了因材施教,若不进反退的课程超过三项,还要面临被书院请退的下场。
萧琼华才入学院不到半年,这也是她第一次参加考核,如果换做以前还是公主的身份,无论她考成什么样,都不会被赶出去,但是现在不同,她在书院里就是平民,不能通过考核,就只能收拾包袱离开。
考虑到这点,殷西辞化身小夫子,晚上拿着戒尺逼萧琼华努力学习。
萧琼华规规矩矩的坐着,面前摆着,耳畔全是殷西辞的讲解声,疯狂往她脑子里涌,恨不得塞得满满当当。
“西辞,我好困呀……”
“哦。”
高冷,不近人情。
萧琼华企图装可怜来获取她的同情,“我都这么困,你还不让我睡觉,西辞,你变了,你不疼我了。”
她趴在桌子上扭来扭去,活像个撒泼打滚的小孩子。
殷西辞不为所动,扬了扬戒尺,吓得萧琼华以为她要收拾自己,连忙端端正正坐着,再也不敢撒泼打滚。
殷西辞被她的小动作逗笑,戒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掌心,“我又不打你,你怕什么?”
“你都不疼我了,谁知道你会不会打我。”
“……”殷西辞弯腰,手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歪理。”
“乖,再坚持会,我们学完这篇就可以休息了。”
“真的?”
闻言,萧琼华像是打了鸡血,立马振作起来,跟她们这边的温馨方式相比,另一边可就鸡飞狗跳了。
学堂内置着灯烛,林钊缙被许知巧拿着戒尺追得满屋子到处跑。
嘴里哭哭囔囔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止止……哎哟喂!”
“别打了,别打了,疼疼疼。”
许知巧拿他钱财,辅助他学习,当然会恪尽职守。
她说:“是你要求我对你严苛些。”
“那你就不能打轻点吗?”林钊缙身为护国公府嫡系二公子,从小就被捧着,哪受过这种皮肉之苦。
“对你而言,切肤之痛,你才记得牢。”许知巧说:“我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会让你把最基本的记住。”
“记住了能通过考核吗?”
“我去藏书阁专研过以往的考核内容,找到一条规律,你把最基础的记住,通过‘书’这项,不成问题。”
她说得信誓旦旦,让林钊缙不由得眯着眼怀疑:“真的?”
“嗯,不会出错。”
林钊缙咬咬牙,“行,听你的!”
这可是山长亲自招来的,肯定比他这种塞进来的人有学问。
三日后,文山书院的考核正式开始。考核时间总共五天,涉及的考核内容却多达二十种。
第一堂考核的内容是四书。
学堂里坐了二十人,全是今年新入学或者昨年遗留下来的人。
林钊缙看到自己斜前方左右都是熟人,他不敢找许知巧,免得被削,于是把主意打到萧琼华身上。
“萧琼华,待会帮帮忙。”他双手合在一起,低声哀求。
“肃静!99z.l”堂上夫子敲了敲小铜钟,严肃的瞪着林钊缙。
林钊缙缩回脑袋,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夫子让伴童挨个分发考卷,他则站在堂前公布考核需要注意的事宜。
直到考卷发完,夫子才板着脸说:“以半个时辰为限,考核开始!”
众学子提笔蘸墨开始作答,寂静的躺内响起轻轻的沙沙声,林钊缙看了下左右,一个个都胸有成竹,唯有他,丢人现眼。
他看了眼燃着的香,趁夫子背对着他巡视的时候,林钊缙悄悄掏出……
“干什么?”不知何时夫子突然来到他身边,戒尺指着他的手腕,皱眉道:“作弊?小抄拿出来。”
林钊缙内心慌得很,面上沉着镇定,在夫子的凝视下从怀里拿出一面小铜镜。
“你这是做什么?”夫子问。
林钊缙拿着镜子装模作样的照了照,没啥学识的他本想说句“好看”来忽悠夫子,可脑海里突然蹦出许知巧昨晚跟他说的一句话。
他连忙照搬照用:“古语有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夫子,学生想效仿古人。”
夫子:“……”
胡扯!
夫子想也没想,直接收走林钊缙的小镜子。
无奈之下林钊缙咬着笔头,努力把许知巧让他背的东西全都记起来,勉强在敲钟的时候交了答卷。
林钊缙作为学识平平的人,四书五经基本不会,萧琼华比他要稍好些,但面对那些令人头疼生涩的字文,她都快抓破脑袋。
有关四书五经的几堂考核下来,可把两人折磨得够呛。
五天考核时间一过,书院里爆发出解脱的欢愉声,更有被逼疯的学子,诸如林钊缙和萧琼华之流,直接把书都掀了。
书院考核结束,所有人的成绩都会在半月后公布,秉承着因材施教的策略,大家会根据各种的成绩再做具体的划分。
出结果那天,整个书院都沉浸在紧张的氛围里,萧琼华第一次参加考核,她迫切己的情况怎么样,而林钊缙以前不注重这些,但这次不一样,他要是再过不了考核,回家可是会被削的。
两人铆足劲去看红纸上的结果,却被耀眼的第一名打得措手不及。
“西辞?”
“许知巧?!”
文书书院的考核有多难,大家都有目共睹,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带着震惊去扒拉自己的成绩。
萧琼华在中间的位置找到自己,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旁边的林钊缙已经快哭了。
“倒数第一擦着线通过考核,啊啊啊许知巧,小爷佩服死你了!”
林钊缙以前的情况有多糟糕,实在是难以形容,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引得周围的人频频测目。
许知巧谈不上多高兴,因为还有人与她并列,这就意味着书院给的奖钱会匀一半出去,所以她努力的程度远远不够,她还需要加倍刻苦。
她要考第一,她需要钱,她……
许知巧像99z.l是魔怔了一样,呆呆的转过身离开,林钊缙一回头就看她走远了,疑惑的问萧琼华她们,“许知巧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她不对劲?”
两人摇头,林钊缙说:“算了,看在她帮了我的份上,我去看看她。”
人走后,可算没人打搅她们。
萧琼华挽着殷西辞的手臂,冲她竖起大拇指:“西辞,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考了第一!”
她似乎与有荣焉,踮起脚尖,捧着殷西辞的脸颊说:“你究竟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小温柔这么优秀,简直让她无地自容。
萧琼华垂下眼睑,有些伤心,对比起来,她除了吃喝玩乐,娇蛮任性,没啥优点。
殷西辞凑到她耳边安慰道:“阿琼,我又不是圣人,什么都会,我也有不擅长的呀。”
“哦,你不擅长什么?”
“我……”殷西辞扭捏道:“你忘啦,我五音不全。”
她可以努力学,努力做到最好,唯有音律方面真的是无能为力。
偏偏有趣的是,她的阿琼在音律上的造诣几乎无人能及。
有时候殷西辞都不止一次的想,她和萧琼华如此互补,如此般配,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文山书院根据考核,因材施教划分每个学子的课程后,约莫又过了半月,就迎来书院放长假。
如今已值深冬,不少远方的学子还要赶着回家团聚。
书院门口停着许多马车,许知巧想留在这,奈何书院明文规定不能留住,她背着破旧的布袋子,迷茫的站在门口,看着来往的同窗一个个都走了。
萧琼华跟殷西辞手牵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许知巧一个人站在那。
出于朋友情义,萧琼华问:“许知巧,大家都走了,你还不回家吗?”
许知巧抓着布袋的系带,“我……我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