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钊缙站在门口, 他穿了身喜庆的长袍,花纹款式都精致得无可挑剔,远远看去就像只花孔雀。
为了做装饰, 他还拿了把折扇来附庸风雅, “你们姑娘家就爱磨蹭, 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赶紧收拾收拾, 咱们出去玩。”
昨晚大家约好, 新年第一天去戚淮河畔的闹市游99z.l玩, 为此,林钊缙大清早吃完饭就赶过来。
今日天气不错, 纷纷扬扬的大雪可算歇了,金黄的阳光透过云层折射大地,堆积的白雪开始消融。
四人整装出发, 街上有很多人出没,热闹非凡,随处可见杂耍, 卖艺的。
萧琼华拉着殷西辞穿梭在人群里, 看到好玩的玩意都会停下来玩会。
她拿着一只粉色猪猪面具戴在脸上, 那双莹莹杏眸望着殷西辞,哼声哼气道:“西辞,我美吗?”
“美极了。”
“你也选一个呀。”
在萧琼华的催促下, 殷西辞选了另一只猪, 这种面具, 要凑就凑一对。
林钊缙拿了个威风凛凛的,见许知巧不挑,于是他选了只符合自己审美的蝴蝶面具送给她。
“出来就是要敞开玩, 知道吗?”
四人带着面具一路走走停停,闹市到处都是人,也有不少人脸上戴着面具。
这人一旦多了就开始拥挤,再加上萧琼华拉着殷西辞东奔西跑,林钊缙也逛得不亦乐乎,许知巧很快就和他们冲散。
她像面团子被挤来挤去,一不小心撞到别人。
许知巧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抬头,目光透过蝴蝶面具,错愕又震惊的看着面前身型高大魁梧的男人。
寒冬时节,大梁都城冷得不像话,像昨晚还下着鹅毛大雪,今早街边河畔的积雪还未彻底消融。
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裳,甚至有的富贵人家出门在外还披着珍贵的大氅。
可面前这个男人似乎不怕冷,只着一件薄薄的春衫褂。
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许知巧道歉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避开男人直视她的目光,转身有些急促的拨开人群,慌不择乱的往前跑,似乎在逃避背后的洪水猛兽。
周野总觉得刚刚那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很熟悉,半晌,他反应过来,连忙想追上去,奈何他块头大,远不如许知巧灵活,被他挤开的那些人皆是不满的说他,让他根本不能追过去。
萧琼华等人找到许知巧的时候,她正急匆匆的往前跑。
林钊缙拉住她,开玩笑道:“许知巧,你跑什么?有鬼在追你啊?”
看到他们,许知巧才松了口气,面具底下的她,脸色煞白一片,她努力平复情绪,摇头故作镇定道:“没……没什么。”
“你怎么看着有些奇怪?”萧琼华问:“发生什么事了?”
许知巧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行了行了,既然人已经找到了,咱们找家酒楼吃饭吧,小爷我肚子都饿了。”林钊缙说。
一行四人去了都城最大的酒楼,林钊缙是这里的常客,他要了一间二楼的包厢,四人坐在屋里等着上菜。
许知巧已经摘了面具,可过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她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
萧琼华抬手给她倒了杯热茶,“你真的没事?”
许知巧捧着茶盏,摇摇头。
“许知巧,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殷西辞捻了块糕点喂到萧琼华嘴边,话却99z.l是对许知巧说的。
萧琼华和林钊缙都属于那种爱玩心大的人,许知巧可以忽悠他们,但却骗不了像殷西辞这种心思缜密的。
其他两人听殷西辞这话,同时看向许知巧。
萧琼华就着殷西辞的手吃糕点,腾不出嘴来说话,林钊缙问:“许知巧,你该不会跟我们走散的时候被人欺负了吧?”
他越想越有可能,随即有些气愤的拍了拍桌子,“太不像话了,你告诉我,本少爷保管替你出气!”
“我真没事。”许知巧喝了热茶,现在已经平静下来,她笑道:“你们别担心,有事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这还差不多。”
小二很快把菜肴上齐,许知巧的脑海里乱糟糟的,面对这些珍馐美味并没有什么胃口。
她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端着茶盏轻啜,目光无意间扫向宽阔的街道,竟看到穿着春衫褂的男人站在馒头铺边。
许知巧猛的被呛到,瞬间吸引其他三人的注意力。
林钊缙笑话她:“哈哈哈许知巧,你也太笨了吧,喝水都能呛到。”
萧琼华和殷西辞默契的对视一眼,随即凭栏往外望。
这个点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街上的人也少了,零星可见,并不多。
萧琼华扫了好几眼都没看见可疑的人:“许知巧,你刚刚在看什么?”
“你认识那个男人?”殷西辞目光敏锐,立马锁定穿着春衫褂的男人。
他手捧着油纸,里面包着好些个大白馒头,馒头似乎很烫,他边吹边吃,速度很快,有些狼吞虎咽。
“男人?”
殷西辞的话瞬间吸引萧琼华和林钊缙,两人起身趴在围栏处望去。
林钊缙的关注点有时候就很新奇,他咋咋呼呼道:“这么冷的天还穿褂子,是位勇士!”
萧琼华:“……”
林钊缙奇特的关注点给了许知巧启发。
“我不认识他。”她说:“我刚刚就是因为看到这大冬天的还有人穿成这样,所以才被震惊得呛到了。”
林钊缙:“也是,换我也跟你是同样的反应。”
晌午之后,原本晴朗的天空又开始飘起白雪,纷纷扬扬如柳絮。
周野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吃完馒头,他回到郊外破庙,这里很破烂,屋顶还有缺口,遇到下雨天还漏水,不过好在能勉强抵挡一些寒风。
庙里已经荒废很久,佛像的金身早已褪色,黑漆漆的看不出原本的慈眉善目。
这间破庙,成了不少乞丐的居住地。
周野回来后,有个矮胖的乞丐问:“你回来了?找到你媳妇儿了吗?”
“没有。”周野生得高大魁梧,约莫八尺来高,因常年劳作,皮肤是古铜色,一身结实的肌肉配上他那张眉眼凶狠的脸,看起来就不像是善茬。
“你确定你媳妇儿就在都城?”
“嗯。”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其他信息吗?”这个男人前几日就到都城,说是找离家不归的媳妇,可都城这么大,想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她叫许99z.l知巧,长得漂亮,很有才华。”
两人的对话被其他乞丐听了去,大家笑着,七嘴八舌道。
“很有才华?那她怎么看上你的?”
“兄弟,在大梁王朝很有才华的人与咱们这些人,那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远。”
“听你这么说,以我的经验看来,你八成是找不到你媳妇儿了。”
“大梁都城作为最繁华的地方,一旦见识了,被外面的美好迷了眼,这人啊,就会存心躲着你。”
周野不信他们的话,拧着眉,语气粗重道:“她是俺媳妇儿,俺一定可以找到她,把她带回去!”
新年结束后,各地学子纷纷赶回文山书院,书院门口停了很多马车,林钊缙登下马车,张开手臂伸了伸懒腰。
“舟车劳顿真是累死小爷了。”林钊缙扭头,看到萧琼华和殷西辞两人隔得老远,仿佛前些天的矛盾还没有解决。
他悄悄把许知巧拉到身边,低声问:“她们还没和好啊?”
许知巧摇摇头,“没有。”
“哎,这都叫什么事。”
这事说来话长,前几天,萧琼华收到邻国皇子递来的书信,说是要转院到文山书院来求学,还说许久未见对她很是想念。
那位邻国皇子是萧琼华以前的玩伴,两人关系特别好,萧琼华知道后,高兴得回了一封长长的信。
好巧不巧,阴差阳错被殷西辞看到那句话——
“听柏,我也想你了,等你到文山书院后,咱们一起玩呀。”
这下好了,醋缸翻了,萧琼华哄人哄了几天都没见半点效果。
哪怕她两现在每天晚上躺在同一张床上,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同床异梦。
萧琼华哄了没效果,恼了后,也不去搭理殷西辞,殷西辞心里酸不溜秋,想暗戳戳的靠近她,结果——
“你不是不想搭理我吗?离我远点,哼!”
两人仿佛没长大的孩童,开启幼稚的吵架模式。
萧琼华瞪了眼殷西辞那边,抬脚往书院门口走,让你离远点,你还真离这么远,气死了!
殷西辞看了她一眼,也收回视线。
这时有人在里面高声道:“你们两个快把屏风搬过来。”
两个小厮抬着屏风,横穿在萧琼华和殷西辞的中间,屏风很大,上面缀着奇形怪状,凹凸不平的装饰。
殷西辞的手背不小心被尖尖的装饰戳了下,她想到屏风另一边的萧琼华,粗心大意又莽莽撞撞,会不会不小心被戳到?
殷西辞抿了抿唇,微微踮起脚尖想看看那边,但这块屏风太高了,她隐隐只看到萧琼华乌黑的头发。
于是,她不合时宜的跳了跳,想看得清楚些,恰逢这时……
小厮抬着屏风走了,她蹦蹦跳跳的模样落到萧琼华眼里。
两人对视着,随即默契的扭头不看对方。
林钊缙和许知巧作为旁观者,亲眼目睹这出幼稚孩童闹别扭:“……”
半晌,林钊缙感慨道:“要不是看她俩都是女子,我差点以为她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相处方99z.l式真的是越来越奇奇怪怪。
“你这是刻板印象。”许知巧很认真的说:“人的感情不应该被性别局限。”
“啧,许知巧,你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像那些夫子啊。”
“夫子们学识渊博,是我求学之道上的追求,我万万比不上他们。”
林钊缙:“……”果然是读书读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