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
凝霜坐在相府后院的凉亭里,闷闷不乐地趴在石桌上,对着眼前的茶壶茶杯唉声叹气,席牧淳说的没错,人生果然充满了杯具。
冯巧儿和张北雁一左一右坐在凝霜身边,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小姑奶奶又抑郁了,近一个时辰内的第四回了。
“二小姐,今儿个这是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巧儿伸手抓住凝霜的手说道:“您现在可是特殊时期,一定要养好身子,有啥事儿跟我们说,千万不能憋着。”
凝霜抬头看了看巧儿,又转头看了看北雁,瘪着小嘴说道:“昨晚我做噩梦了。”
巧儿和北雁齐齐翻了个白眼儿,做个噩梦就抑郁成这样?
凝霜看到两人的表情,伸手拍着桌子说道:“你们干嘛这副表情?我每次做噩梦都很准的,上次席牧淳在潭州受伤,我就做了噩梦,这次又做了,我真的很担心他在前线又受伤了。”
“哎哟...”北雁赶忙伸手拦住凝霜:“小姑奶奶,你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哪有咒自家男人受伤的?”
凝霜一脸不开心地撇了撇小嘴:“我想去兴州看看他。”
“你疯了?!”北雁一把拽住凝霜大声说道:“那里可是战场,你又不会武功,去了只能添乱,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看他?!”
“唉...”凝霜委屈地低头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凝霜怀孕了。
席牧淳启程之前俩人的没羞没臊导致了严重的后果,现在凝霜肚子里多了个小拖油瓶,平日里被一群人当成大熊猫照顾了起来,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去哪儿玩都要被严格监控,生意上的事情也不让管太多,天天被人像活菩萨一样供着。
“霜儿...”三人正在大眼瞪小眼,秦相迈着急促的步子走进后院,径直向凉亭走了过来。
几个女眷赶忙起身见礼,秦相点了点头,没有过多客套,伸手拉住凝霜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吗?”
“不怎么样...”凝霜噘着嘴,一脸宝宝不开森地说道:“我昨晚梦见席牧淳受伤了,现在心里很不踏实,爹,您能不能让我去兴州看看他?”
“胡闹,你怀着孩子怎能舟车劳顿跑到前线去?”秦相板着脸说道:“现如今前线形势很紧张,你去了更会让牧淳分心。”
“形势很紧张?”凝霜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爹,是不是席牧淳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秦城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昨夜枢密院收到了兴州前线的八百里加急战报,今晨便呈到了阁部,牧淳他们在前线打了好几场胜仗,消灭了近三万金军,但自己的损失也很惨重,两万厢兵已消耗殆尽,早朝时陛下还与众臣在商议此事。”
“啊?席牧淳没事吧?”凝霜紧张地问道。
“战报中并未提及,只说兵源枯竭...”秦相摇了摇头说道:“不过你放心,他是主将,不会出什么大事,如果主将伤亡,在战报中定会言明。”
凝霜闻言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朝堂之上商议出什么结果没有?”
“陛下对宋金两国战争的态度你们也是知道的,定然不会调动大军前往兴州...”秦相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但眼下牧淳在前线已经连续取得了几场胜利,,扬我大宋国威,满朝文武士气大盛,陛下也不好太过拂逆大家的意思,决定再派出三万正规军支援,仍然让牧淳统一指挥。”
凝霜点了点头,心中总算是踏实了许多,低着头绞着手指说道:“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
“想去前线是不可能的,老夫决不允许...”秦相面色严肃地摇头说道:“但此次前来送战报的乃是牧淳手下那个姓魏的护卫,而今乃是大军副将,你若真想缓解思念之情,便修书一封让他带回去吧。”
“呀!”凝霜还没答话,一旁的冯巧儿突然尖叫了一声,将其他三人吓了个三魂出窍。
巧儿见状赶忙安抚道歉,最后怯生生地问道:“敢问相爷,您说的那个姓魏的护卫是不是叫魏淑芬?”
“应当是的...”秦相点了点头笑道:“就是那个进我府从不走正门的小伙子。”
“相爷可否告知小人,那魏淑芬现身在何处?”巧儿一脸激动地问道。
“想是在城外大营等待消息...”秦相摇头晃脑地说道:“安全起见,尚未班师还朝的部队,来人都只能在...哎?”
秦相还没说完,巧儿已经蹲身行了个礼撒腿跑了出去。秦相看着巧儿的背影,笑了笑说道:“年轻人就是性子急。”
“巧儿也真是的...”凝霜噘着嘴说道:“本想写完信让她带给魏淑芬,谁知她这么着急就跑了。”
“好了,快去写吧...”秦相指了指凝霜的房间说道。
凝霜闻言拉起北雁有说有笑地走向房间,秦相看着二人的背影,捋了捋胡须低声自言自语道:“不是为父有意欺瞒,这前线实在太过危险,希望牧淳能够挺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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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席牧淳被一阵浓浓的药味呛醒,捂着胸口艰难地咳嗽。
“哟,你醒了?!”正在一旁煎药的刘云赶忙走了过来,一把扶住艰难起身的席牧淳说道:“你这家伙命可真是够大的。”
半晌之后大脑开始逐渐归位,席牧淳抬头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在一间陌生的房屋之中,便虚弱地问道:“这是哪儿?”
“兴州府衙...”刘云一边说一边双手扶住席牧淳,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后又摸了摸他的脉相,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不错,总算是活过来了。”
刚苏醒的席牧淳脑子仍有些浆糊,换了老半天才将之前的事情想明白,皱着眉头继续问道:“前线战况如何?西和州救下来了吗?部队还剩下多少?金军退兵了吗?”
“你管这么多干嘛...”刘云闻言一阵摇头苦笑说道:“自己都伤成这个样子,老子差点没把你救回来,如今好不容易醒了,就不能先管管自己?”
席牧淳微微摇了摇头,伸手拉住刘云说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放心吧,西和州之围已解...”刘云帮席牧淳整理好枕头褥子,扶着他靠坐在床上,起身走到一旁继续煎药,又回过头来对席牧淳说道:“你已经昏迷了十日有余,期间我们成功地给西和州城下的金军下了药,索隆和达木塔率军突袭,再次消灭了两千多人,金军受重创后拔营北撤。”
席牧淳闻言长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还好不辱使命,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解了这利州路的危局。”
“别高兴得太早了...”刘云笑着摇了摇头:“金军可是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日前探马来报,金军又整肃军马两万余人,意图再次包围西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