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破包袱儿
郭蝈儿听八宝说完之后,默不作声。
八宝皱眉道:“哎,你咋没反应啊?咱俩合计一下,这案子该怎么......”
“停!”郭蝈儿嘴角一挑,“这案子我可不能沾边儿,别到时再妨碍了司法的公正!”
“你,”八宝无奈赔笑道,“之前都是我的错!蝈儿,好蝈儿......”
郭蝈儿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别吵我了,好困,我要再睡个回笼觉!”
八宝耷拉下脸子来:“一天到晚就知道睡,你都快成睡神了!算了,我去给你熬药喝!”
郭蝈儿微露出一丝得意,故意问:“啥药啊?”
八宝一边往出走一边没好气道:“胡蔓藤伸腿瞪眼汤!”
“我去,给劲!”郭蝈儿觉得太可乐了,就接着话头戏谑了一句,“那你别忘了用紫砂壶去熬啊!”
八宝心头一震,猛然记起了当初送白瑭从丰乐楼回家休养,告辞后临出院门时,他路过厨房,曾无意中瞥见夏翠蝶放在炉子上熬药的药壶,正是紫砂壶!
郭蝈儿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就听得屋门响动,随即一股中药味由远及近飘了过来。
他没睁眼,懒洋洋道:“放下吧,我等晾凉了再喝。”
端药进来的那人却道:“那可不行,八宝哥特意交代,要你趁热喝的。”
郭蝈儿一愣,睁眼看去:“阿贵,怎么是你?八宝呢?”
阿贵说八宝临时有事出门了,又再托他帮忙熬药。
郭蝈儿不由得一撇嘴:“又有事儿!现在啥事儿都比我重要啦!”
“蝈儿,你在抱怨啥呢?”这时高屋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听八宝说你病了,所以没去听审,我来看看你!”
郭蝈儿夸张地感叹道:“哎呀,这世上还是有真情在的啊!”
阿贵却一咧嘴:“高讼师,蝈儿不是得病,是被八宝哥给打伤啦......”
“呃,阿贵,你先去忙吧,这药我马上就喝,多谢你了!”郭蝈儿赶忙截住了他的话头。
待等阿贵出去关好了屋门,高屋才惊讶地问道:“怎么回事啊?你和八宝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居然也会打架?”
郭蝈儿右手一摆:“这个先不说,你给我讲讲堂审时,白烈晕过去之后的情况吧!”
高屋坐下来一拍桌子,气道:“别提了,我高建瓴的脸面今儿都丢尽了:我当时还得意洋洋地质问被告呢,没想到竟牵引出自家的‘原告’是个贼啊!”
郭蝈儿慢慢起身下床,坐到桌旁边喝药边问道:“前面的一段八宝都说了,那后来咋样了?”
“后来?”高屋想了想,学着郭蝈儿在瓦子里说评书时的样子,拿起桌上压着药方的镇纸轻轻一摔,拿腔拿调道,“话说那白烈惊叫一声,就晕倒在地!童知县一见这状况,赶忙吩咐衙役把白烈抬到二堂,再找大夫来救治。
“师爷建议道:‘大人,今日这一堂意外频出,不如改日再审理?’
“童知县摇摇头,说还有几个问题要弄清楚,就问夏翠蝶她的玉坠从何而来?其与许庭春之间又有何勾连?
“夏翠蝶就讲述了和许庭春的青梅竹马之情,无奈许家败落,而白瑭在替东家——聚宝斋老板接收许家家产时,却看中了也在场的她。因此他虽然最终收走了许庭春的玉蝴蝶,但却‘放过’了她挂在颈上的那一枚。
“没过多久,白瑭就以重金为聘礼,向夏家求娶翠蝶成为了继室。时光一晃而过,没想到七年之后,许庭春竟然也从湖州来到了临安,在其堂叔的回春堂内坐诊。
“白瑭身患肝病,翠蝶陪其前去回春堂就医,这才重遇许庭春。
“夏翠蝶讲罢,童知县好似理清了一些头绪,这时衙役来报,说大夫在二堂已然救醒了白烈。知县大人便一拍惊堂木,宣布此案尚需继续调查搜证,暂且退堂,择日——”高屋又摔了一下镇纸,“再审!”
“好!”郭蝈儿咽下了最后一口汤药,竖起大拇指赞道,“可以啊,你这段‘书’说得有模有样,我一边喝药一边听,都没觉出药苦来!”
高屋笑道:“我是照你的表演模仿的,当然比起你的水准,我还是差远了!”
郭蝈儿不住点头:“已经很不错啦,看来你有吃我们这碗饭的天赋啊。”
高屋一咧嘴:“你这么一夸啊,我心情好多了。唉,要不然,我得被那个白烈气死!”
郭蝈儿叹道:“那孩子没起错名,性子太烈了。”
高屋嘴角一挑:“可惜姓错了,最终也还是‘白’烈!”
“我去!”郭蝈儿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不禁又一竖大拇指,“好包袱!”
白家小院外,八宝敲开了院门,开门的是夏翠蝶,她微微一怔。
八宝说道:“我来看看阿烈。”
厨房的火炉上坐着紫砂壶,壶嘴中冒出热气,药香弥漫。
八宝在厨房门外停住了脚步:“娘子为何要用紫砂壶熬药呢?”
夏翠蝶一愣:“这是我家官人生前特地买来,吩咐我熬药用的。如今阿烈也病了,知县大人给请的大夫开了些静心宁神的药,我就用这把壶熬了啊。”
八宝眉头微皱:“那位大夫就没跟你说,不可用紫砂壶来熬药?”
夏翠蝶又一愣:“为什么?”
“紫砂壶泡茶是佳品,其孔隙多,有存储和释放茶香的功能,但却不适宜煎熬汤药,因为中药配伍不同,如果这次的处方和上次不一样,那么加入了上一次渗入壶壁中的药素,药效就变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白烈缓步走了过来。
夏翠蝶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白烈冷笑道:“你别装了。紫砂壶可是长兴名品,你身为湖州人会不知它的功用特点?”
夏翠蝶摇摇头:“我真不知道啊,官人当时还说是写信让你从湖州买了寄来的。你既然在药铺当学徒,懂得这个,为啥不事先叮嘱呢?”
白烈气道:“他信上说让我买个紫砂的汤壶,我怎知这壶会被用来熬药啊?”
八宝是略懂一点“微表情”分析的,看出夏翠蝶和白烈都没有说谎,他内心隐隐不安起来:难道白瑭的一切作为确实暗藏玄机......
八宝劝慰了白烈几句,就告辞离去了,一路上心事重重。
待得回到了丰乐楼后院宿舍,他一推门,就看见郭蝈儿和高屋正在讨论着什么,不禁一愣:“建瓴来啦?我刚从白家回来,还准备稍晚些去找你呢。”
郭蝈儿瞟了他一眼:“去见过那两位‘当事人’了?有何收获?”
八宝面色凝重:“我觉得这个案件,很快就要‘小白长的像他哥’了。”
高屋很感兴趣道:“此言何意?”
八宝淡淡道:“——真相(像)大白!”
高屋差点笑哭,郭蝈儿伸出大拇指向下一比:“范先生,这就是您的包袱儿?还不如建瓴方才那个呢,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