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波这样一想，似乎又觉得审讯确实是一项无比考验技术的工作。
尽管慕远刚刚的表现确实像是一路莽过去的，但这不也是慕远掌握了精准的审讯技巧的原因吗？
有这个想法的可不仅仅是邓波，在另一个房间里，实时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冯局、高局等人更是赞叹不已。
“李局，你们还掌握了什么通话录音吗？”冯局有些迷糊。
刚刚他可是看过资料的，警方这边监听到的通话，可就只有刚才慕远播放的那一段。
李局笑笑道：“当然没有。这就是小慕的聪明之处，算是一种话术吧。我们通过话单，可以确定李鸿禧和孙曦从今天凌晨到中午，进行过多次联系。再对照刚刚的通话录音，可以判断他们之前定然在通话中说过不少的事情。尽管我们并不知道在这几次通话里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小慕这家伙的表情太具有迷惑性了，我都差点认为他掌握了李鸿禧的所有通话内容呢。”
“这小子，审讯确实是一把好手。”高局笑呵呵的道。
他那表情，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有了出息一样，满脸的欣慰。
冯局同样是一脸高兴，道：“这个案子总算是破了，也能给西华市的群众交一份答卷了。之前我也想过你们可能能够破掉这个案子，但却没想到会办得这么完美，这么迅速。仅仅一周多的时间，便把潜伏在我们西华市十多年的贩毒团伙给一网打尽，这放在任何一个办案部门，都算得上是一宗传奇性的案件了。”
李局笑着道：“冯局，别说是你了，我现在回想一下，都还有些犯迷糊呢。这案子，怎么就能这么快就破掉呢？”
“回头你们把这个案子的破获经过梳理一下，尽快形成一份经验性的材料。”冯局思索了一下，道，“刚才我只是大致看了一下，便发现里面有很多的东西都是值得总结的。”
高局道：“没问题！冯局你就放心吧，材料我们很快报上来。”
李局却不像高局那样乐观。
总结？怎么总结？好吧，慕远这小子的表现确实精彩，但什么叫经验性的材料？经验性的材料就是别人能够拿来借鉴学习的，就小慕在这个案子中的那些神操作，别人学得了吗？
“冯局，要是照实写，材料报到省厅，领导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在吹牛啊？”李局弱弱地问道。
指挥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李局说的这些，可不可能发生？
绝对可能！
冯局沉默了十来秒，他仔细的思索了整个案子的经过，脸上满是便秘的表情。
说实话，要不是这个案子从一立案他就知道，而且这个案子的第一条线索的获得，还是他亲自见证的，估计连他自己都要怀疑华成区分局在吹牛。
“有些内容，你们技术处理一下，别让人看起来觉得很玄乎。”冯局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高局等人面面相觑，颇有些哭笑不得。
以前写总结性材料，是怎么玄乎怎么吹，这次倒好，生怕让人觉得太玄乎，要把内容做一些调整……
只是不知道习惯了“吹”材料的办公室笔杆子能不能胜任这一任务。
“放心吧，冯局，我们会尽量让经验材料显得正常一些。”李局保证道。
这样一句话说出来，他内心忍不住泛起一阵自豪！
“行！”冯局道，“虽然现在主犯已经招认了，但后期的任务还很繁重，你们可得把这个案子办好，争取办成精品案件、教科书式的案件。”
“好的。”
“对于慕远这个小伙子，你们打算怎么安排？”冯局忽然问道，“我可先说好了，要是你们安排不好，那我可就帮你们安排了。”
高局等人脸色顿时一变，特别是李局，看着冯局的眼神，透着一种准备撸起袖子冲上去的冲动。
“冯局放心，关于对慕远同志的安排，我们局里领导也做过专门的讨论。”高局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局偷偷瞄了高局一眼，内心满是感慨。领导就是领导，这说话的水平就是不一样。
话说，什么时候做过专门的讨论了？
不过李局又不傻，这时候自然不会拆穿高局的话，默默地在一旁他高局继续表演。
“他现在只是辅警，解决职级什么的谈不上，主要问题还是集中在工作岗位上。原本在之前，我们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认为等这个案子办完，估计小慕的实习期差不多也就结束了。可谁想这案子这么快就破了呢。现在距离慕远返校准备毕业相关事情还有两个多月，按照这小子的效率，恐怕还能搞出不少事情。我们正在犹豫到底把他安排在哪个部门。”
冯局愣了愣，一脸狐疑地问道：“那就直接调刑大呗。”
高局苦笑道：“正常情况下自然是调刑大，可这小子办起案子来太拼命。冯局你又不是不知道，中午的时候这家伙就因为连续熬夜三天，直接晕倒了，结果醒过来后又开始工作。要是真将他调到刑大，我怕他……”
高局有些犹豫，他想着组织一个什么词汇形容更合适。
李局却直接开口道：“怕他活不了多久。”
高局一眼就瞪了过去：你说话能别这么直接吗？
冯局愣了半晌，差点没被吓死……
好好的聊天，怎么就说到生与死的事情上去了呢？
不过想想今天的事情，似乎，华成区分局的顾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公安队伍中，因工作熬夜过劳死的人可不算少，只不过像慕远这般的年纪，那还是没有的。
可是像慕远这般熬夜拼命的警察，似乎也没有。
这不是精神不精神的问题，而是身体的关系。当一个人极度疲倦的时候，不是靠精神就能战胜的。
之所以很多电视里宣传报道说不眠不休、战胜疲倦，那只不过是因为疲倦的程度还没达到身体忍受的极限罢了。
“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让他回派出所？”冯局表情怪异的问道，就仿佛是听说有人把一块钻石当玻璃扔了一样。
高局道：“之前小慕倒是说过实习这段时间要一直在青龙街所呆着，不过从现在他的表现来看，呆在派出所确实太浪费人才了。”
冯局瞪眼道：“呆在刑大不……安全，呆在派出所又浪费人才。那你们怎么打算？你们要实在头疼，我可就把他调市局了。”
高局立刻道：“这怎么行？我们全市也没有跨局调动辅警的先例嘛。我们是这样想的，让他呆派出所是不太可能了。等这边的案子了结，就把他调到局里来，也不具体分到哪一个部门，专门负责案件侦办。具体办什么案子，由他自己筛选，等他一个案子办完，再给他下一个案子。”
“这与呆在刑大有什么区别？”冯局有些迷糊。
高局道：“怎么会没区别呢？刑大虽然不负责接处警，但每天由派出所移交的案件可不少，他要是呆在刑大，一件件案子堆在面前，那种紧迫感之下，这小子还会睡觉？”
冯局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至于有没有作用，只有天知道。
“不过这事儿最终还要征求小慕的意见。”高局说道。
李局也是深有体会地道：“就是！这小子犟着呢。要是不依着他，估计就直接辞职不干了。”
“他还会辞职？”冯局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李局眼中带着一股忧伤，道：“怎么不会？今天下午他要出院，说什么要是不能办案子，还不如到学校附近找个小公司当网管，这样也能完成实习任务。”
冯局很惊奇：“呃……他还能当网管？”
“他大学学的是电子工程类专业，对计算机网络方面的东西应该还是比较了解的。”
冯局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话了，道：“这件事情……你们安排好。还有，关于小慕考警的事情，你们也得多多上心。要是这小子没能考上警察然后去找了其他工作，那损失的可不是他本人，而是整个西华市公安队伍的损失。”
“我们上心有什么用？得这小子自己上心才行啊。”李局苦笑道，“我们总不能帮他复习吧？或者让他报个公务员考试的辅导班？”
“我看行！”冯局道，“我们目光得放长远一点嘛。现在慕远还只是一位辅警，而且还是大学的实习生。以这样的身份呆在公安部门，最多也就几个月而已。可要是能让他成为一名正式民警，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要我说啊，这几个月就算不让慕远办案，也得让他多复习复习。”
李局满是无奈地道：“如果他愿意去，别说是让他自己报了，便是我们帮他报也行啊！可这小子恐怕不会去。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学，我们哪怕是找一个专门的辅导老师手把手地教，那也没用。”
冯局感觉有些揪心，似乎只要是慕远这小子身上的事情，领导的权威总是容易打折扣，那种无力感能让人抓狂。
“幸好这小子不会到市局来。”冯局酸溜溜地暗自安慰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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