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老。”
“嗯,今夜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般老……”暗一叫住了他,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般若邪自然看出了他的疑虑。
“……般老,圣君是何时知道,申家欲要反叛?”
暗一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为何不亲口去问圣君?”
“我……”
“暗一,你是最早待在圣君身边的,本该对圣君的心思一清二楚才对。”般若邪说道。
是啊,他该最清楚圣君心思的,可如今……他却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这位主子的心意了。
难道,之前主子对那位凌姑娘展现出的愤怒,用心,甚至是……怜惜?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引发申氏一族反叛故意设下的一场局?
从头到尾,圣君都从未动过心?
他所看到的不过是帝王之术,权力的游戏罢了。
圣君还是以前的那个圣君。
可为何,得知真相后,他却这么难受呢?
“暗一,圣君是何身份?他身上肩负的是整个佛陀数万黎民百姓的责任和重担。又岂会执迷于儿女情长?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夜帝的枕边人!我看你如今是越发糊涂了,这点事都看不明白!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般若邪撂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暗一有些迷茫。
他……真的错了?
目光落在对面,帝千绝负手而立,遥望天边,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暗一竟从那个向来高高在上的圣君身上,看到了一丝孤寂?
“暗一。”
帝千绝声音顺着雨幕传来,平静而幽凉。
“圣君。”
听到传唤,暗一立刻上前。
“带一队人,下谷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圣君……”
暗一惊讶,望着帝千绝被雨滴打透的侧脸,不知为何,竟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哀伤?
暗一猛地摇头,心道自己简直魔障了!
“是,属下立刻去办!”
暗一迅速离去,因此,他并未看见帝千绝袖下的手,早已血迹斑斑……
“圣君,此灵兽如何处置?”
这时有人来报,锁灵绳下,雪球正拼命挣扎着,看到帝千绝,发出一阵低低的怒吼!
帝千绝收回视线,“带回宫中,吩咐下去……莫要伤了它。”
“是。”
帝千绝视线落到悬崖处,银瞳深深。
手腕翻转,蓝色的内丹发出滢滢光辉。
帝千绝屈指一弹,内丹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很快便消失在崖顶。
而帝千绝在崖边站了一夜。
直到东边第一缕光束洒落地平线,才转身离去。
若暗一在,定会发现,帝千绝神情再次恢复了属于帝王的淡漠与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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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局,究竟谁入了谁的局?又是谁真的失了心?
不到最后,谁也说不清。
于帝千绝而言,若无法拥有,宁可亲手毁掉。
只是……那股陌生的,从心口缓缓溢出的痛,是什么?
仿佛一把刀生生剌着,钝钝地,刺刺地疼。
“……圣君?”
般若邪疑惑望向忽然停下的身影,下一秒,便见帝千绝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圣君?!来人!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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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带人在崖底搜寻了整整三日,却始终未果。
回到紫檀宫。
帝千绝在听完他汇报后,什么都没说。
“圣君……”
“出去吧。”
暗一迟疑了下,还是道,“是……”
暗一退出寝宫,迎面般若邪迅速走来,“圣君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只是气血不稳,应该是之前受伤未愈,又接连奔波才会引得旧疾复发,休养一段时日便好。”
“那就好……”
送走般老,暗一神情微凝。
其实他没说,圣君的伤并非旧疾复发,而是气血攻心……
原来看似的平静,看似不在意,其实……并非如此。
此刻圣君心中,在想什么呢?
******
“啪——!”
万里之外,伏海魔渊。
梵胥大军营帐中,月清听到动静,立刻冲进营帐,“帝君?”
“无事。”
夜墨炎脚边,药碗碎了一地。
“帝君小心,属下这便让人来收拾。”
很快收拾完,月清又新煎了一碗药进来,“帝君,药好了。”
经过这几日修养,夜墨炎伤势恢复了不少,能起身走动了,只是却依旧不能大动。
“放这吧。”
夜墨炎坐在案台前,身披一件外衣,正在翻看军报。
比起数日前,他面容更加削瘦,衬得五官更加立体深邃,宛如鬼斧刀削般。
那双幽瞳,越发深邃,沉静。
仿佛包裹在一片冰冷的寒潭中,令人不敢直视。
夜墨炎已经接连两日没有休息,前线军情紧急,银雪殿下正率大军与魔族在翼龙城大战,战况激烈,已胶着数日。
夜墨炎心系战况,日夜不休,月清与月风虽有心相劝,却无从开口。
“帝君……”
“还有事?”夜墨炎漆黑的双瞳扫来,深不见底。
月清一激灵,“没……属下告退。”
将药放下,他退出了营帐。
来到外面,他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月风走来。
“帝君已经多日未好好休息了,我担心这样下去,帝君的身体会撑不住。而且……”
月清犹豫着,明明自帝君回来后,表现得再正常不过,可他为何那么不安呢?
帝君越是如此,他便越忧心。
尤其是每当看到帝君身上越来越重的寒气,他就暗自心惊。
“月风,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眼看着帝君与娘娘马上就要大婚,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娘娘身陷帝千绝之手,与帝君决裂,如今情况不明。而帝君,身受重伤,日日承受血魅之毒焚体,身体也每况愈下,让他们忧心不已。
可更让月清不解的是,帝君竟然不打算取消七日后的大婚。
娘娘不在,帝君打算跟谁大婚?
他如今是越发不懂帝君的心思了。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
月风亦叹息,身为帝君近侍,他是最清楚不过主子近日的变化。通身的寒气,隔绝一切,但凡近身仿佛就能被冻住般,此刻他真的无比怀念女主子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