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碗素面九文钱,苏青媖付完钱问卖面的大爷:“大爷,吕记杂货铺怎么走?”
卖面的大爷接了铜板,笑眯眯地指了路:“你顺着这条路走到底,那家布铺看到没,向右拐进去,走不了几步就到了,若不识字,只认门上的萝筐,他家门上钉了好大一个箩筐。”
“好的,谢谢大爷。”
苏青媖把荷包重新揣进怀里,想去牵双胞胎的手,发现小青杨一脸肉痛地看着卖面大爷手里的铜板,不由地失笑。
再想想荷包里不多的铜板,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这些铜板也不知那两个老实巴交的爹娘是怎么在继奶奶的眼皮底下藏下来的。
三人离开了小食摊,苏青媖带着双胞胎直奔目的地“吕记杂货铺”。
双胞胎还是第一次来镇上,虽然已经过了早市,但镇上还是有些人的,店铺也并不关门闭户,并不显冷清。不像隔壁镇,听说每天只旺早市,早市一过,镇上就几乎没人了,就跟几个村凑成的大集一样。
他们枫亭镇是个大镇,镇上有好几百户,一个下县才一两千户。所以枫亭镇的热闹一点都不逊色于几十公里外的平川县。
双胞胎初次进镇,眼睛都看直了,手被姐姐紧紧牵着,但眼睛都粘着旁边的店铺不放。路过的小孩蹦蹦跳跳地从他们身边经过,两兄妹就一脸艳羡地追着他们看。
把苏青媖看得心疼不已。
也就放慢了脚步随他们看,不时跟他们解释一二。苏青媖的记忆里是来过镇上几次的,但都没细看,只钻绣铺交了绣品就完事。
所以此时的她也跟着看得津津有味。
就见小镇的街上还算干净,两旁店铺林立,店旗也随着轻风猎猎作响,两边建筑古意古香。
走近街角的布铺,就见里面架上叠放着各色布匹,有素布有花布,绫罗绸缎,不一而足。店内还摆放了各色成衣,有男女服饰,连小儿成衣都有。两兄妹不禁看直了眼,捏着自己打着各色补丁的衣角,眼神里带着渴望。
看两眼低下了头,又忍不住抬头去看。把苏青媖看得心疼不已。
他们大房现在连吃都吃不饱,买新衣服是不用想的。即便买了,也落不到他们身上。苏青媖拉着他们紧走了两步,很快便拐进了另一条街道。
两兄妹像做错事一样抬头看了苏青媖一眼,苏青媖就朝他们笑了笑,安抚道:“等以后姐姐赚了银钱给你们买,买布匹买衣裳鞋袜,买多多的,让你们天天换着穿。”
“嗯。”两兄妹咧着嘴,冲苏青媖拼命点着头。
就没质疑过苏青媖的话。
三人走了几步,很快便来到门口钉着一个大萝筐的“吕记杂货铺”店门前。
这条街叫南街,并不是主街,这会也过了早市,路上只匆匆走过几个行人。
吕记杂货铺内也没什么客人,苏青媖站了一会,也只瞧见零星两三个客人进去。等客人走了,见挤挤挨挨的店铺内,只有一个伙计在货架前来回穿梭,搬进搬出。再往里看,再没看到旁人。
苏青媖拉着双胞胎在杂货铺里转了一圈,见地上,架上货品摆得满满当当,油盐酱醋、米面杂粮、碗筷簸箩很是齐全。
小伙计热情地招呼着她,苏青媖转了两圈,什么都没买,还喋喋不休向他打听了几句,那小伙伴也没半点不耐烦,最后还一脸笑意地把她送到店门口,才又转身进店内整理去了。
苏青媖在店门口站了一会,想了想便拉着双胞胎进了杂货铺斜对面的糕饼铺。
糕饼铺内香气袭来,满是糕饼的甜香味道。不止双胞胎咽了口水,苏青媖都颇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各个框篮里都插着一根标旗,记着糕饼名称、价钱。云片糕、茯苓糕、梅花糕、碗豆黄、绿豆糕、红豆糕、芝麻薄饼、桃花酥、凉糕、草饼、核桃酥、杏仁酥……
姐弟三人看直了眼。
店内这会没什么人,胖胖的女掌柜见着长得相似的双胞胎很是喜欢,逗弄了几句,又热情地拿着盛在盘子里的试吃零碎糕饼让双胞胎吃。
两个孩子第一次进镇,眼神里带着好奇,也带着怯懦,见着热情的掌柜,哪怕对方没有恶意,也不敢伸手。见盘子递到面前还退后了两步,抓着苏青媖的衣角,怯怯地抬头看着那胖掌柜,又抬头去看苏青媖。
“拿着吃吧,都是给人试吃的。”胖大婶一脸的热情。
苏青媖见她是真的不在乎那两三块糕饼,就轻轻推了推两兄妹:“吃吧,尝尝看哪样好吃,一会咱也买点给爹娘带些回去。”
两兄妹听说要试吃完,给爹娘选好吃的带回去,两眼便带着光伸手接了。
“谢谢婶子。”
“谢谢婶子。”
“哎,真乖。几岁了?”
“六岁了。”
“六岁了?还以为你们就四五岁。长的真像,是双胞胎吧?”
苏青媖微笑地看着两个小东西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和那胖大婶说话。
忽然一块糕饼递到她的嘴边:“姐,你吃。”
另一块糕饼也递了过来:“姐吃。”
“姐不吃,你们吃。”苏青媖推开了双胞胎递到她嘴边的糕饼。
“这俩孩子可真懂事。”那胖大婶冲苏青媖说道。
苏青媖点头附和,带着笑意看着他们。
见他们和胖大婶聊得开心,没有了一开始的怯懦感,心里安慰。苏青媖瞧着那胖大婶是个精明又不失热情的,心里头便有了些想法。
见她转身又给他们三人倒了茶水,便就势接了过来喝了口,向她打听起吕记来。
胖大婶这会难得来个人找她聊天,便滔滔不绝起来。
“你要买的东西啊,吕记都有。诺,就是对面那家铺子。开了十来年了,在这镇上口啤还不错,价格还算公道。你这个时间来正好,他家东家娘子不在,你能少些口舌。她家东家娘子可是个精明的,乡下老农送东西来,她收货时,恨不得把人家的东西贬得一文不值,一文钱都看得箩筐那么大,就跟他家门口挂的那箩筐一样。”
胖大婶撇着嘴嗤了声,话语里都是对吕记东家娘子的不屑。
不知是不是和那东家娘子有些龃龉,很是说了些那娘子的不好听的话。
苏青媖听了半晌,又综合自己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也算是对这吕家有了一些了解。
姐弟三人又在糕饼铺内坐了会,选了两三种糕饼各称了几两,凑够一斤打包好,便准备离开。
苏青媖囊中羞涩,坐了这么会,才买了一斤糕饼,两个小东西还吃了人家好些,三人还喝了人家一壶茶水。
苏青媖颇有些不好意思。
那胖大婶倒是个阔气的,半点不在意。称头还抬得高高的,多给了二三两。临走时又揉又搓了双胞胎几把,热情地招呼双胞胎下次再来。
小青杏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糕饼,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跟那胖大婶挥手告别,引得那胖大婶拉着她又是摸又是揉的,恨不得把她就留在店内了。
出了糕饼铺,苏青媖拉着双胞胎在阴影处站了站,看着对面的吕记。这么一大会了,除了零星进出的几个客人,还是只有那小伙计。
苏青媖便觉得今天是等不到那个人了。
心里有些遗憾。
拉着两个小兄妹走了几步,想着难得来镇上一趟,便拉着双胞胎在几条主街上又逛了逛。
正走到北街一处酒肆,见一桌子年轻男子正拼酒玩笑。
苏青媖正打算拉着双胞胎快步离开,就听见一男子大声道:“吕博承,你喝这么少,是准备把酒肚留到成亲那天喝吗?”
苏青媖便站住了,抬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