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叶子骞看完病,老者没有马上离开,他要等孙子拿药回来,然后他们再一起回家。
在此期间,他也不能干坐着。于是,周烟儿把他请到外面,并送上了一杯热茶。
出于礼貌,她问了句:“您用过饭没?”
老头十分实诚,老老实实地说:“还没。”
周烟儿有些尴尬,又客气了一句:“不嫌弃的话,您尝尝我的手艺?”
老头犹豫了一下,给人看了一辈子的病,下雪天出诊的次数也不少。像今天这样,听说他没吃过就过来看病,富裕的人家会体贴地准备好饭食,热情地邀请他食用。他推辞不过,会从善如流地吃完饭再回家。
叶家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除了叶子骞以外,全都是老弱妇孺,家境应该不太富裕。医者都是父母心,尽管他已经饥肠辘辘,还是狠不下心吃这一顿。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就听叶玉珠说:“张爷爷,我嫂子做的饭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尝啊。”
“是吗?”老头惊讶地看了周烟儿一眼。
周烟儿落落大方地笑了下:“玉珠很爱吃我做的饭。”
叶玉珠一脸崇拜,恨不得向所有人安利她嫂子,用力点着头说:“张爷爷,你不吃会后悔的。”
这么一说,老爷子来了兴趣。
他笑着对周烟儿说:“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你稍等片刻。”
周烟儿进了厨房,把凉饭又热了热,才端出来给老头吃。
张子诚提着两包药,一股作气冲进屋里,冻得原地蹦了好几下。
“爷爷,我把药拿来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怕爷爷等急,他是一路跑过来的。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爷爷都吃上了。
老爷子吃着米饭,面前还摆着一盘肉片,吃得津津有味。哪怕最疼爱的孙子来了,他都舍不得抬头看一眼。
张子诚纳闷极了,看看站在一边的叶大娘,又去看笑眯眯的周大娘,不知道他爷爷这是怎么了。
“爷爷,你听到我说话了吗?”他把药包交给叶大娘,小心翼翼地去拉老头的衣服。
老头没理他,把最后一口饭咽下,长出了一口气说:“太好吃了,这叫什么饭?”
他看的是周烟儿,却被叶玉珠抢答了:“张爷爷,是蛋炒饭啦,我都说过一遍了,你老是记不住。”
小丫头鼓着脸颊,生气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老头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爷爷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你多担待些。”
他指着桌子的那盘肉片问:“这叫什么?”
“这叫香肠,是我嫂子做出来的。”叶玉珠得意地摇晃着脑袋。、
张子诚听了半天,忍不住戳了他爷爷一下,小声问:“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吗?”
他跟叶子骞关系好,自然知道原主的为人。在叶子骞嘴里,他听到的都是关于原主的坏话。还有村花胡晓桐,她对原主也有很多抱怨,导致张子诚对原主的印象十分差。
所以,他对周烟儿能做出来这么好吃的食物持怀疑态度。
“你尝尝就知道了。”老爷子塞给他一双筷子。
蛋炒饭没有了,只有一盘子香肠了。
不知道周烟儿用了什么方法,香肠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张子诚斜了周烟儿一眼,把筷子伸出了盘子里的香肠。
咀嚼了几下,他的表情就变了,眼睛微微睁大了,味道真不错。
他下筷如飞,眨眼间就吃完了所有的香肠,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角。
要是再有一盘的话就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直到这时,张子诚才感觉到屋里过分安静了。
他茫然地扫了一圈,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
张子诚不好意思了,嘿嘿笑道:“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一时没有忍住。”
“为表感谢,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
付完医药费,周烟儿又塞给老头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根香肠。
“那怎么好意思?”
老头嘴上说着话,动作却很干脆利索,拿过油纸包夹在腋下,高高兴兴地走了。
周烟儿失笑,老爷子怪有意思的。
叶大娘和叶子骞在屋里说话。
叶大娘嗔怪地说:“你伤成这样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
当她看到叶子骞身上的伤口时,她差点没当场惊呼出声。
谁能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叶子骞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干活。
叶子骞说:“是儿子不孝,让娘担心了。”
“不止娘,还有你嫂子和你妹妹,全都很担心你。你嫂子为了你,到现在一口热饭都没吃上,在厨房里忙着替你熬药。”叶大娘叹了口气,慢慢地湿了眼眶,低声说:“说起来,要不是你嫂子,咱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骞,我知道你对你嫂子有偏见...”
叶子骞脸上一窘,飞快地打断道:“娘,我没有偏见。”
“没有才怪,我还不知道你。”叶大娘斜了他一眼,继续说:“别说你了,村里很多人都对你嫂子有偏见,那是他们不了解你嫂子。你嫂子多好啊,贤惠能干。你哥走了之后,这个家全靠你和你嫂子撑着。特别是你嫂子,要不是她想出来那些点子,咱家怕是都饿死了。你哥那个没良心的,把咱家的钱全拿走了。你哥没良心,咱们不能没良心。你嫂子选择留在咱们家,咱们应该懂得感恩。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不能让你嫂子寒心。”
叶子骞点头:“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叶大娘这才罢休,她看了看门的方向,发现门关得好好的,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哥有没有捎信给你?”
“没有。”叶子骞愣了愣。
叶子娘不说话了,低着头抹了下眼睛,恨恨地说:“这个没良心的,最好一辈子别回来。他敢回来,我就打断他的狗腿,怎么能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周烟儿的声音响起:“娘,药熬好了。”
叶大娘慌忙抬起头来,吸了口气道:“我出去拿,你赶紧做点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