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黄春花也已经转过头来,将信将疑地看着柳启智。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被江丞相当作棋子,小小年纪就开始被频繁被江夫人带到各种场合去的江月浅的记忆让柳煦对此一个字都不相信。
但是柳启智不会长居石子村,而她柳煦会。
柳启智无论如何已经成为石子村村民公认的骄傲,她要是和这骄傲太过对立,恐怕不论石子村的村民多么淳朴,她们一家在石子村里的人缘也不如以前好。
柳煦决定,忍!
不和柳启智正面杠上,但心思玲珑之人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就至于在场的乡邻有几人能听明白……她不能强求。
但她至少要黄春花不要被柳启智几句花言巧语就给哄骗了过去,认为这三叔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原来如此。三叔,是絮儿误会你了。”柳煦微微垂眸,掩住了眼中的情绪,“不过三叔怕是被人蒙蔽了。据我所知,江丞相夫人并非坦州人,更和安宁县没有半分关联。因此,若有人说江丞相是他姑父,仅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此人撒谎,其二,此人姑姑只是江丞相的妾室。”
柳煦这不轻不重的一席话一出口,乡邻有些愣了神,这姑姑是丞相夫人还是丞相小妾,那差别可就大了,小妾在正妻面前就是半个奴才。
黄春花也反应过来:“没错,我和青山当初带着絮儿在兴州府住过一段时间,那丞相夫人正是兴州人,兴州茶楼随处可听到江丞相发达后仍不弃糟糠妻的美传。”
“当真?”柳启智面上难掩惊诧,倒是不似作假。
也是,谁要拿江丞相来扯大旗,也不会大咧咧地说自己姑姑是江丞相的妾,他被蒙在鼓里一厢情愿地认为对方是江丞相正妻之侄。
不过柳煦不确定他是真不知还是装的,毕竟刚才他也装得情深意重呢。
“惭愧。”柳启智面露后怕和愧意,“三叔急于为絮儿找户好人家,倒是一时不察。不过就算和江丞相关系没那么亲密,他个人以及家庭也都是很不错的。三叔只是希望虽然大哥不在了,絮儿这辈子也能够幸福美满,无忧无愁。”
瞅瞅人家的演技……
柳煦悄悄拧了自己一把,眼泪顿时涌出来,“三叔,絮儿错怪你了。絮儿不知三叔用心良苦,还以为三叔为了和有权有势的人搞好关系,拿絮儿去做人情。毕竟絮儿年岁还小,三叔明年春闱后再给絮儿找婆家也不迟,那时以三叔的身份,絮儿也不需要委屈去给人做妾。对不起,三叔!”
柳煦虽是哭着向柳启智道歉,但眼角余光看到黄春花像生吞了一只绿头苍蝇的模样,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而门口那些乡邻虽还在感叹柳启智的用心良苦,柳煦这些话一出来,也有部分人越品越觉得别扭,疑惑的目光射向了柳启智。
“没关系。解开误会了就好。”而柳启智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来,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他倒是小看了这个侄女,柳煦眼皮低垂,个子又比他低许多,他也看不出她是装的还是真信了他,无意间说出这些话来。
“絮儿别哭,不值得。”黄春花自己抹了把眼泪,一把将柳煦拉到身后,“三弟,絮儿年纪小糊弄,我却不明白。美云岁数比絮儿还要大一岁,她口口声声都是等你高中之后再说亲,那时一定嫁个好人家。为何我絮儿就要被作贱去给人做妾?”
“大嫂……”柳启智开口,却被黄春花一抬手冷冷一眼给阻止,最近黄春花电视看了不少,这个手势做起来还挺有气势,柳启智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大嫂和以前也有些不一样了,没那么好哄骗。
“你的理由,我一个字都不信!且不说对方家世如你所说那般好,非我农门可攀,而亲事就讲究个门当户对,对方正妻娘家背景必不低,絮儿若真是做为小妾进去了,还不知道受什么磋磨。”想到朱家老爷子的冲喜小妾的下场,黄春花更是悲愤,“你真是为絮儿好?若你真是为絮儿好,难道不想想她若真做了妾,会受些什么委屈?甚至还有没有命等着你高中后被扶成平妻?若你真为絮儿好,为何不能向对美云那般,等你高中之后再给她找婆家的事?你分明就是拿絮儿做人情,想讨好那所谓的江丞相妻侄!”
如果说刚刚柳煦那话还有些含蓄,黄春花这话就将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来,在场的乡邻绝大部分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呜呜呜……”柳煦好似也现在才反应过来,哭声有些失控,“三叔,我已嫁为人妇,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或许是我无法体会您的“用心良苦”,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什么用心良苦!他……”黄春花气得不行,却被柳煦扯了扯袖子。
“娘,三叔是我们石子村的骄傲,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相信他以后做事会三思而行,为官也会造福一方百姓的。”
柳煦的意思她明白,就算在这事上一时争出了高下,也不会影响柳启智的春闱,更不会影响他现在的举人身份,而他日后当官,就算为了名声也会爱惜羽毛,做为他家乡的石子村甚至石头镇都会受到他的庇护,她们和柳启智撕破脸没关系,但不能被乡邻孤立。
黄春花生生收住了自己将要骂出口的话。
就,好气!
“大嫂,絮儿,对不起,确实都是我思虑不周。”柳启智脸皮还挺厚的,都说到现在这样,连吃瓜群众都明白他什么为柳煦着想,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是为了讨好那个他认为的贵人送出去的,为了他自己,但柳启智还能睁眼说着瞎话,“你们不肯原谅我,我不怪你们。大嫂,絮儿,你们保重,我走了。”
说完,他皱着眉摇了摇头,大踏步走出院门,在乡邻们自动让出的路中离开。
得!还成他大方不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