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娃娃争先恐后向刘庆解释,却被刘庆一手一个,搂到怀里呜咽不成声。
小石榴和眉儿哪里经历过这样的事情?都懵了。
但他们知道哭肯定是不好的事情,是有让刘庆伤心的事儿,需要安慰。
但刘庆哭成这样,他们从来没见过,本来就觉得他们的安慰可能起不了太大作用,在两小孩一边给刘庆抹眼泪,一边小声安慰:“小刘哥哥别难过了。”
听着二人生疏的劝慰,感受着肉乎乎的小手给他抹着眼泪,刘庆却哭得更厉害了。
无果之后,两人便异口同声扯着嗓子叫:“姐姐快来,小刘哥哥哭了!”
这船上隔音效果本就不怎么好,刘庆抱着小石榴二人呜咽出声的时候已经被好些人听到,这两小孩子扯着嗓子叫,船上大半的人都听到了。
即使是小孩子哭哭啼啼的,旁观者众时,好些孩子也会觉得不好意思,何况是大人?
刘庆猛然从自己悲痛难以自持的情绪中抽离大半,放开这两个小娃儿,止了哭声,袖子快速把眼睛擦干,听到好些人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他想扯出笑容来,却僵得没法,只得木然着神情摸了摸小石榴和眉儿的脑袋:“小刘哥哥没哭。”
“你骗人!”小石榴指着他因哭过而泛红的眼眶和微有些肿的眼皮,“我们刚刚明明看到你哭了。小刘哥哥,你为什么难过啊?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啊!”
柳煦和药婆毒叟已经走了过来,眼神关切地看向刘庆,后面跟着黄春花和荣王爷。
“小刘哥,你是哪儿不舒服吗?”柳煦率先出口。
小石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说真的,虽然关切,但现场还是有些尴尬的。
毕竟虽然喜怒哀乐都是人之常情,但成年女子流泪都不想别人看到,更别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小刘摇了摇头,没说话,他本来想笑笑的,还是有点笑不出来,气氛并不太好。
药婆朝柳煦几人道:“你们都别管了,我和老头子陪他坐一会儿。”
药婆这话表明她和毒叟对于刘庆为何哭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和毒叟的安慰和陪伴可能比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杵着会让刘庆心里轻松些。
柳煦拉着黄春花往外走,顺便叫了声眉儿和小石榴:“眉儿,小石榴,出去下棋。”
荣王爷则看着刘庆红红的眼眶,一言不发转身,要出门的时候又扭过头来:“刘庆啊,咱们都是参加过兴州那场战役的老人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荣王爷这话一出,药婆看了眼刘庆,点名:“小荣子和煦儿进来。”
毒叟有些诧异地看向药婆,药婆则瞪了他一眼:“这事不丢人!小荣子和煦儿丫头在京城比你我两个行将就木的强!”
药婆说罢,看向刘庆:“行吧?他们也不是外人,寻人之事,有他们帮忙会容易许多。”
刘庆朝荣王爷深深一揖,又对柳煦儿也拱了拱手:“如此,刘庆便厚着脸皮要请二位帮忙了。”
“好说好说,要在京城寻人,找我准没错,都用不着这个丫头!”荣王爷信心满满。
柳煦知道刘庆在知道药婆毒叟和小何都要随她去京城时便在犹豫去不去京城,不,是回不回京城,因为刘庆是京城人士。
“多个人多条路。小刘哥,要寻什么人,交给我也没问题。”柳煦说这话底气并不足,她没人手,虽在京城长了十多年,却也是养在深闺的,出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药婆把她留下来,定有她的道理,事在人为,她还不信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
古人就这点麻烦,明明已经到这一步了,直接说问题就行了,但刘庆还是先对荣王和柳煦反复感谢之后才把自己要找什么人说了出来。
原来小刘当年虽被药婆毒叟相救,活下来之后其实是有回过京城的。
参军前他刚娶了一房媳妇,媳妇腹中还怀了孩子。
只是当他花了大半年时间才从阎王殿捡回来一条命,跛着脚怀着庆幸又复杂的心情回京城时,他家房子都易了主,变成了启州来京城谋生的一家子在住。
碰巧遇到他发小,对方见他大惊又大喜过望,见他跛了腿,唏嘘不已。
从发小嘴里,刘庆才知他参军的这几年,他爹娘和大哥已经先后因为生病和意外去世了,大嫂带着孩子改嫁他人。
他妻子原本带着年幼的孩子在等着他归家,结果朝廷通知他已经战亡,拨了抚恤银子,他岳丈家便做主让他妻子改嫁了。
他和发小找到岳丈家,岳丈一开始根本就没认出刘庆,刘庆参军这几年长高了,但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又跛又瘦,完全脱了相。
后来岳丈认出是他,发现他还活着,也如发小一般又惊又喜,却又带了愁绪。
说他妻子带着幼子这些年给公婆侍疾,又帮着嫂子送走了他兄长,着实辛苦异常,原本盼着战争结束了夫妻团圆,好好过日子,谁料盼来的却是他战亡的噩耗。
这年头年轻寡妇带着孩子多难求生谁都知道,娘家人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短期都帮不上女儿和外孙,更别说长期了。
于是便商量了一下,找了个老实可靠的鳏夫,让她改嫁了。
现下成了亲三月有余,那男人对她母子倒确实不错,可原来刘庆还活着,这又该如何是好?
对女子忠贞要求,让刘庆妻子无论进退都难,若是被人知晓,更是会一辈子被指戳脊梁骨。
这也是刘庆知道妻子已经改嫁后让发小暂时隐瞒了自己还活着消息的原因,他捡回来的一条命,能活着已经是万幸,那时他的体力连个女子都不如,脚还跛得厉害。
就这一点他就生了怯意,但他想知道他妻儿现在是否真的过得还行,也想见见他那个从未蒙面的孩子,他参军之前还在娘胎里的孩子。
岳丈带刘庆去了他妻儿现在的住所,京城西郊一个破烂的茅草房,茅草房门都没关,外表虽破烂,里面却收拾得整整齐齐。
岳丈带他去找到了正在地里干活的两人,没走近,只远远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