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相聚没有多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两夫妻却又被迫分离,心窝都是火烧火燎的疼。
特别想到战场上瞬息万变,他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冯小美就一阵阵心悸。
她还是忍不住说出口,“相公,不如我跟着你出征吧。”
苏简不语,搂着她,在她额头亲了亲。
冯小美也知不可能,自古女子不得从军,他身为将军更要以身作则,不可开此先例。
可是心里的担忧与惆怅难以排解,令她心口憋得闷痛。
“你要相信我,我很快便能班师回朝。”苏简只能这般安慰。
冯小美轻轻地应了声,不由得伸手回抱他,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离别的伤感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他们都在心疼这对多波折的夫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过了许久,冯小美才松开了环抱着他的双手。
脸上漾起甜甜的笑容,“我终于可以回去当地主婆,陪着爹和娘他们了,我心里高兴着呢,相公,你回去吧,我等你回来。”
苏简喉结滑动,沉默着,双眸里满满都是心疼。
“好。”
他看穿了她的伪装,她也看到了他的内心的挣扎痛苦。
她的坚强在这一瞬间崩塌,再也维持不了脸上的笑,有些狼狈的钻入了马车中。
他说他最爱看她笑,所以,她想将自己笑得最美的一刻,永远的、深深的刻入他脑海里。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在转身时,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还是不想他看到流泪,不想他担心,哑声吩咐马车开动。
然而,她眼一花,便看到他高大的身影钻入了马车里。
“相公……”
他已紧紧搂住了她,那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她绞进血肉中。
她的心跳几乎停止,接着又似被刀绞,疼得她痉挛,浑身不由得微微发颤。
“不要哭。”他吻去她脸上的泪,吻上她微微抖动的红唇。炙热的,不顾一切的,如同如同一团火焰,似要将她焚烧殆尽。
过了良久,两人都恢复了一些理智,稍微分开了些。
两夫妻额头抵着额头,鼻息相闻。
马车内的气氛旖旎。
也没发现原本一同坐在马车内的常欢与荷香何时下车的,两人眼里只有彼此。
“相公,我给你一年。如若一年你还未归来,我便找你去。”冯小美扬起笑容。她清澈通透的水眸里映着他的影子,她极力掩饰眼底的悲伤,鼻子脸颊红红,令他的心痛得难以呼吸。
行军打仗之人,最怕儿女情长。
可在她跟前,他根本无法保持理智。
他一遍遍地亲吻她的额头、脸颊、鼻子、眼睛……他深邃的双眸里满是眷恋与不舍。
冯小美心里发酸,只能硬起心肠,“相公,我要启程了,你回吧。”
她微微扬着脸看他,脸上堆满了甜笑。
苏简心口刺痛,却也知道,离别总有时。
在她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倏地转身离开。
冯小美感觉自己的心窝被人挖了一块似的,心神俱丧。
她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传来自己沙哑的声音,“走吧。”
荷香、常欢两人上了马车,车子重新缓缓启动。
冯小美麻木地靠着车厢,寒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似要将她的四肢百骸都冻结。
忽然,荷香低声说,“主子骑马跟在后头呢。”
他真的舍不得她!
刹那间,冯小美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她将下唇咬得发白,不让自己哭出声,也不敢回头看他,生怕自己自私地、不顾一切地要将他留下。
“夫人……”荷香要开口说什么,看见常欢对她摇了摇手,她便噤声了。
苏简被苏三等劝阻,也没有继续跟,骑着马一直目送冯小美远去,那身影如同孤狼一般。
荷香回过身去怔怔看着,不自觉的,也落了泪。
离别的愁绪,沉甸甸的压在众人的心头。
然而,马车才行驶没有多久,却又停了下来。
“夫人,太子殿下来了。”荷香小声提醒。
冯小美慌忙擦去了眼泪,默了默,这才掀帘出去。
在正前方,有三匹马挡在路中央。
当中一男子身骑一匹膘肥身健的白马,身穿光滑的绸缎大红锦袍,上边用金线勾勒着祥云金龙的图案,白玉镂空的冠将墨发整齐地绾在头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都像被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姿容雌雄莫辨、惊心动魄的美,天地万物都为之失色。
他翻身下马,缓缓朝着冯小美走来,如同画中仙一般令人目眩。
这家伙的出场还是一如既往的骚包,呃,不,是气吞山河。
当初她在石窝村屡次遇险,都是他帮忙化解,他对她,有天大的恩情。可想到自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聚,令她更添离别的伤感。
即便有缘再聚,他定然已坐到了那个最高的位置上,成为她望而生畏的人,他不再是他。
冯小美勉强笑了笑,“有句抱歉的话一直未来得及说。你未婚妻黄埔盈盈,她动了几个孩子,却把一切过错推给宁婉儿,我觉得,她胆小又自私,配不上你,因此,便没有手下留情,报官抓了她……”
方懿直接黑了脸。
这离别的一刻,浪漫、伤感却又令人心悸,他竟有些贪恋来着,可她倒好,一句话便完全将意境给破坏掉了,简直让人抓狂。
倏地打断了冯小美的喋喋不休,“谁告诉你,她是我未婚妻?”
“啊?”冯小美脑子有些不灵光,“大、大家都在说呀。”
他逼问,“都有谁?”
冯小美张了张嘴,哑然。她明白了,这是谣言。
方懿斜睨她,“来京这么久了,怎的还这般笨,这种盗图听说的话你也信?”
冯小美气结,瞪他,“谁会想到有人敢拿堂堂太子爷的婚事来造谣啊。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的威严不够,镇不住底下的人,怪得了谁!”
方懿瞪目结舌,“喂,死丫头,是你自己听信谣言,受了愚弄,却要怪到我头上,你讲不讲理啊!”
竟然说她不讲理!
冯小美索性破罐子破摔,“我都要走了,我还跟你讲什么理儿啊!”
她的样子气鼓鼓的、眼眶红红的,眉宇间萦绕着伤感。
方懿心陡然刺痛。
他定定地看着她许久。
“不走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