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老乔家,已不是记忆中破屋烂瓦的逼仄模样。
院子里的主道铺上了青石板,再不见满地瞎逛的鸡,全被围在一个篱笆圈里和乔苓隔栏相望。
中规中矩毫无特色的农家大院,因为只有一层,房间又多,占地面积还挺大。
乔苓咂咂嘴,自家的宅基地不用花钱买就是阔气,想建多大建多大。
原身十二岁还跟父母住一间房,中间拉个帘子。房里摆一大一小两张床之后基本没什么多余的空间。
现在还不错,能分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了。
因为是小房间,所以跟顾氏的大房间不在同一边。
乔苓一个人住东厢房这排,顾氏他们住对面西厢房。
放好了东西乔苓百无聊赖的在堂屋嗑瓜子。
围了一桌的人,乔检江和乔先林进行友好会晤。
乔先明时不时抢着插话,话里话外都是房找到了什么赚钱门路。
乔先林只说自己的竹编在刘记杂货铺卖得好,又说了顾氏和姜娘子合伙做的花篮生意。
乔苓不让说甜品铺子的事。
乔先林也没瞒他们,说了自已一家在永旺镇买了个小院子。
但是钱不够,借了一点。
这是乔苓叮嘱过的。
乔先明震惊了。
镇上的房子也是他那对没什么用的哥嫂配买的?
他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好不容易哄得爹娘和他合盖了这座大院子。
就想等乔先林和乔先礼回来在他们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哪知道人家直接在镇上买了院子?
说是小院子,那可是永旺镇的西街中段啊。
十个老乔家也没人家的小院子值钱!
又看他们连牛车都买了。
说不嫉妒都是假的。
不过想想自己基本把乔家的田地都收入囊中了又有些暗自得意。
乔苓剥着手里的瓜子,瞥了一眼表情轮番变换的乔先明。
嘲讽的勾起嘴角,眼皮子浅。
攒了一堆瓜子仁都喂给了乔芸。
乔先林心里还是放不下自己伺候了半辈子的田地。
又从房子聊到自家田地。
乔苓坐那喝红糖水喝了个肚饱,爷爷问了几句,她答几句,也不想再插话。
拍拍手上的碎屑,同顾氏小声说了两句起身就走。
刚出了堂屋,院门口迎面走来三母女。
“大姑,招娣,来娣,你们来了。”
“是苓苓吧?有日子不见,大姑都快认不出来了。”
“表姐。”
“表姐。”
今天八月十四,她们来送节礼。
一般上门做客都是挑最体面的穿着,乔苓扫了一眼,大姑家似乎更穷了。
她们身上的衣裳不就是去年来时那套么,补丁又多了几个,两表妹的袖子和裤腿短了也许多。
乔苓的大姑是个苦命的女人。
她和妹妹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命运却南辕北辙。
一个叫春兰,一个叫春梅。
乔春兰排行老二,爹不疼娘不爱。
跟顾氏一比,连顾氏都有了些许优越感。
从小苦着长大,在乔家当牛做马跟着男丁一起下地干活。
本身长得很普通,常年劳作晒得又黑,更丑了。
乔家老二和老三都是懒骨头,地里的活太多了。
乔春兰长得不好看,一直拖到十八才有人上门提亲。
刘金水家比乔家还要穷,上头五个姐姐。
虽然穷,刘金水却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慢慢的性子养废了,用乔苓的话说就是妈宝男。
做什么都拿不定主意,习惯性的听母亲和姐姐们的指示。
一般这种男人是没人肯嫁的,妈宝男还不算太过分,可是这刘金水上头还有五个性子厉害的姐姐。
这一嫁过去,等于有了六个婆婆。
是个人都害怕。
本村没人肯嫁,她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别的村子上面。
按理来说,刘金水这种弱鸡的性子应该娶个强势的媳妇来互补。
刘金水的姐姐们却怕娶了强势的弟媳回来欺负他,她们一致认为应该娶个老实的姑娘。
一个娶不着,一个嫁不出去,得了,最后被凑一对。
起初刘家的女人们很是中意乔春兰,老实巴交干活卖力。
只有刘金水不太喜欢。
虽然他是个弱鸡,可是他也有审美啊。
如果女人在每个年龄阶段对于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会随之改变,那男人们的喜好就统一多了:年轻漂亮的。
他不喜欢毫无情趣长得又不好看的乔春兰。
天天就知道家里地里的埋头干活,从来没有像个女人一样小意温柔,撒娇卖乖讨他欢心。
在床上像根木头一样无趣。
他虽然没有过别的女人,可是偷听姐姐们讲私房话的时候那花样多着呢。
乔春兰哪里懂这些弯弯绕绕,出嫁之前爹娘只教她干活要勤快,尊敬长辈,三从四德。
对于房事,周氏也就支支吾吾讲了个大概就讲不下去了。
至于如何取悦丈夫那是一招也没教给她。
乔春兰又是个榆木疙瘩,凭悟性自己悟那是不可能了。
乔春兰也不在意这些,反正都是搭伙过日子,谈不上有多喜欢刘金水。
不过是从一个家里换到另一个家里当牛做马罢了。
只是上头五个姑姐管得太宽,嫁得又近,隔三差五回娘家指点江山。
听刘金水抱怨,她们竟然把乔春兰拉到到房里,一边数落她,一边教她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乔春兰听是听进去了,晚上面对刘金水,对不起,做不到。
那几个姑姐还专门跑回来问刘金水成效如何。
刘金水又是一通抱怨。
乔春兰又挨了一顿数落。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乔春兰忍无可忍怒怼:
“你们管天管地也就算了,怎么连弟弟床头的事也要管?要不我去搬去客房睡,你们自己来?”
这话说的就诛心了。
那五个厉害的姑姐能受这种委屈?
把乔春兰打得毫无招架能力。
脸抓破了,头发扯秃好几块,耳朵撕裂了一个口子,身上到处都是伤。
那刘金水躲在门外连进都不敢进去,更别说劝架了。
任由乔春兰哭得撕心裂肺。
五个姑姐把乔春兰打了一顿,看她躺在地上蜷着身子不反抗了,气顺了。
等她们看见乔春兰裤子上大片血渍的时候才慌了。
她们只想出口气,没想弄出人命…
七手八脚的把乔春兰抬回床上,抖着声音叫刘金水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诊断也下了。
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