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苓抱着空木盆从后堂退出来。撩开门帘,准备向老掌柜告辞。
“嘶…爷爷,你能轻点吗?我的脸是不是破相了?你来得也太晚了吧。你再迟点来,我可能挺不过去了啊。”
“我看你小子身子骨结实得很,估计平日里在府里没少挨揍。人家真金才需千锤百炼,你这都快被锤成铜皮铁骨了。”
少年忽然转身来,一脸狐疑的看着老掌柜。
“你怕不是我亲爷爷吧。我看你平时疼宁儿可不是这样的。那是乖宝儿长乖宝儿短的,怎么到我这就刚正不阿了呢?”
老掌柜从盒子里挖了一坨药膏,仔细给少年脸上抹匀。
“看来你还是没挨够打。让你娘听见试试。”
少年疼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
余光一扫看见站在不远处,憋笑憋得快得内伤的乔苓。
“大胆!谁让你站那偷听的?还敢嘲笑本少爷!”
乔苓看着那个怒目而视的红衣少年。
几束用红线混编成的小辫,颇有个性的随着浓密的头发挽成高马尾,剩余的黑发披散在颈后。
高挺的鼻子,丰润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额角落下的细碎乌发中。
一身大红色的锦袍绣着繁复的祥云银纹,连靴子都是大红色。
很是肆意张扬,却又不显女气。
稚气未脱的脸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他脸上那道被藤条留下的红痕,让乔苓想笑又不敢笑。
“抱歉,我就是路过,不是有意偷听的。而且我也没有嘲笑你。凌少爷身份尊贵,我也不敢嘲笑你。”
除非忍不住。
老掌柜适时出声:“你别在那耀武扬威了。要不是她,我还找不到借口去救你呢。”
红衣少年傲娇的哼了一声。
“那…那就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
小屁孩。
乔苓一脸无语抱着木盆走到门边,捡起竹筐。
“老掌柜我回去了啊。”
老掌柜挥挥手,“去吧。”
红衣少年瞪着乔苓的背影,愤愤不平。
“爷爷,你说她是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还涂不涂药了?身上不疼了是吧?”
“嘶…你一说我觉得更疼了…爷爷你可轻点啊。”
姜家小院。
乔苓第十五次挫败的把纸揉成一团。明明脑子都说会了,可是手却说你瞎说啥呢。
“姜云昭怎么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那曹操背着箱笼推开院门。
“姜云昭,你可回来了!快来快来。”
晚暮阑珊炫彩飞,栾山半掩落霞追。
橘黄色的落日余晖下,天地万物都被蒙上一层瑰丽的色彩。
一身淡青色长袍的姜云昭静静的站在那,修长的影子投在地上。
依旧是那张清风朗月的俊脸。
依旧是那双纯净又透着魅惑的眉眼。
乔苓居然觉得这一刻他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明明每天都见面的,嗯,一定是画手推车画魔怔了。
姜云昭转头望去,视线落在方桌上十余个纸团上。
转身走到方桌边,箱笼放在地上,坐在乔苓对面的凳子上,一抹轻笑明媚了夕阳。
“说吧,画什么。”
画心…tui!不是!
“画个手推车。大概是这样的…”
乔苓拿起毛笔拼了个抽象的轮廓,加上手指一顿比划。
姜云昭已经习惯这种全凭自己脑补发散思维的作画方式了。
“对对对,这边再加个扶手。”
乔苓双手撑在桌沿,越看画出来的手推车越满意,头也越伸越前。
“啊,不是。这个扶手要比车身稍微宽一些。”
乔苓的一绺碎发调皮的垂落下来,伴着微风在姜云昭额头上来回拂动。
她的头发在姜云昭额头飘来飘去的好痒,他抬起头想叫她离远些。
英挺的鼻尖擦过乔苓的下巴,乔苓眨眨眼,对上面前这张放大的俊脸。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姜云昭的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多大点事。又不是嘴巴。”
乔苓满不在乎的叫他接着画。
姜云昭脸色腾的一下爆红,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这姑娘心这么大的吗。
画好之后姜云昭几乎落荒而逃,连箱笼都忘了带走。
乔苓拎起箱笼追上去,“你的小伙伴落下了喂。”
姜云昭红着脸接过箱笼,低着头跑得更快了。
乔苓摸了摸自己的脸,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照镜子,我已经长得这么让人闻风丧胆了吗?
夏天的白天很长,晚饭刚刚摆上桌的时候天色还没暗下来。
来了个稀客。
“红英,你怎么来了。晚饭吃了吗?”
红英扬着笑脸,一脸的意气风发。
“还没呢,一会回铺子里吃。”
乔苓的铺子虽然是个卖甜品的,但是也安排了两顿员工餐。
有现成的厨房置办了一些炊具,给洗碗的婆子添了工钱让她负责买菜做员工餐。
那婆子自是欣然接受,每天换着花样的做菜,颇受店里上下的好评。
乔苓和刘娇娇忙得没空回家的时候也吃过几顿。味道尚可,普通家常菜色吧,只要不是太挑剔的话还过得去。
“铺子有什么事?到我房里说吧。”
红英跟上,关上房门。
“东家,铺子没什么事。就是有好几个人来问咱们开业那天那个花篮。问是在哪定制的,我该怎么回?”
乔苓摸摸下巴,这倒是一条商机。
“你就说是在西街中段姜家定的。有需要的话直接来找姜娘子就行。婚丧嫁娶店铺开业都可以定制花篮。”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别忙太晚。天快黑了就打烊,早些吃饭放工。”
红英走后,一家人继续吃饭。
“爹,最近手头没什么赚头的活先放一放。多制一些花篮,可能这花篮能赚一笔。”
“好,我知道了。”
“娘,我想让姜婶子把定制花篮这活做开。最近斗笠生意快要被挤得不行了。你们转做花篮吧。”
“我不是不让你主事,主要是家里的活太多了,我又没空搭把手。你还要照顾芸芸和松松。”
乔苓怕顾氏误会生气,温声解释个中缘由。
顾氏莞尔一笑,“你这丫头就是爱瞎想,我也没说什么呀。再说我这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嘴笨,哪懂得跟镇上的人打交道。”
“让你姜婶子主事正好。我呀,埋头干活就成,乐得清闲。”
乔苓释然,一脸讨好的笑。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娘亲肚子里比宰相还能多撑一条船呢。”
顾氏轻轻戳着乔苓的额头,佯装嗔怒笑骂道:“你是越发胆大了,连娘都敢打趣了。”
乔苓狗腿附和,“是是是,我偷吃了水缸那么大的熊胆。”
乔芸扒了一口饭,鼓着嘴歪着头一脸好奇。
“大姐,那熊胆什么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