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事。”
可秦朗却不想相信。
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少年郎,他现在能分辨出什么是真的没事,什么是假装没事。
“你别骗我,你看起来绝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家里到底怎么了?”
秦烈沉着脸,一下下地捏指关节,直到十根手指都被捏了个遍,方才开口说道:“东河庄被人屠村了,整个村子被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
“什么?!”秦朗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爹和大哥四哥蜜蜜呢?他们该不会出事了吧?”
“爹和大哥四郎在屠村前一晚就离开了村子,他们躲过了一劫,但是村里其他人却遭了秧,里正和村长都死了,王大娘也死了……”
秦朗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我听幸存的村民说,是一群蒙面杀手干的,那群杀手拿着蜜娘的画像,逼问村民们是否认识她?我猜他们应该是冲着蜜娘而来,能雇得起这么多杀手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秦朗思索了片刻,指出两个比较关键的疑点:“既然那些杀手是冲着唐蜜而来,那么在村民们口招出蜜蜜的下落后,杀手们的目的应该就已经达到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屠村?这对他们而言有什么好处?”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斩草除根的话,那就更没必要了。
杀手们全都蒙着脸,村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就算事后报官,也无法指认杀手。
而且杀了这么多的村民,肯定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官府再介入,此事只会越来越复杂,对那些杀手完全没有好处。
除非,他们屠村还有别的目的。
秦烈最烦这些阴谋诡计,他想得头都大了,皱眉说道:“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当初就不该出来跑船,我要是留在家里的话,也不至于被迫跟他们分开,现在连他们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秦朗叹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咱们应该往好的方面想想,至少大哥他们逃过一劫,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秦烈没有说话,脸色依旧很不好看。
他想替无辜惨死的村民们报仇,可却连幕后真凶是谁都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秦朗能明白他的想法:“或许有个人知道一些线索。”
“谁?”
“蜜蜜的舅舅,武将军。”
秦烈不解:“他能知道什么?”
秦朗耐心地分析:“那些杀手显然是冲着蜜蜜来的,而蜜蜜在嫁给咱们之后,一直都与人为善,即便偶尔不慎得罪了几个人,但他们都没有一口气雇用这么多个杀手的能力。我猜幕后真凶肯定不是咱们认识的人,对方应该是蜜蜜在嫁到咱们家之前,就已经跟蜜蜜结下了梁子,兴许蜜蜜之所以会被拐卖,也跟那个幕后真凶有关系。”
秦烈听得很认真:“然后呢?”
“武将军是蜜蜜的舅舅,他兴许能知道蜜蜜以前得罪过什么人。”
“那我这就去北雁关找武将军!”
“等等。”秦朗示意他稍安勿躁,“从这里到北雁关路途遥远,你真要去的话,没个一年半载是肯定回不来的,我建议你写封信给他,这样更方便。”
秦烈拍了下脑门:“对啊,还可以写信,瞧我这脑瓜子,居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是你太心急了。”
秦烈站起身:“那我这就去给武将军写信。”
秦朗再次拦住他:“信晚点写也没关系,我这里有件更紧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秦烈坐回去:“什么事?”
“我爹……也就是镇南王,他最近秘密接见了几个在江南很有名的富商,我猜他们之间应该是在密谋些什么,但我在王府里面不便跟外界联系,你能帮我去打听一下那几个富商最近的动向吗?”
“是哪几个富商?”
秦朗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他们的名字全都写在这上面。”
秦烈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记住,这张纸条不要让别人看到,此事千万要保密。”
“嗯。”
秦烈从当铺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穿过热闹的街道,回到船上。
此时船工们都在外面找乐子,船上只有两三个船工在轮值,很是冷清。
秦烈走进船舱,点燃油灯,拿出那张纸条又看了一遍,随后将纸条放到油灯上方,任由灯火将纸条烧成灰烬。
他拿出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信。
次日一大早,秦烈就将这封信送到驿站。
在商船离开江州后,又沿着河道去了好几个城镇,秦烈一边倒货,一边暗中打探那几个富商的动向。
结果还真让他打听出了一点蹊跷。
回程途中,秦烈找了个借口,让商船在江州码头又停了一日。
他再次去到秦记当铺,将自己打听得来的消息告诉秦朗。
“那几个富商最近都在大量收购粮食和盐。”
大启朝的盐都是由官府垄断,民间不得私自贩盐。
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民间一直都有人在偷偷贩卖私盐,此事一直都是屡禁不止。最后官府也没办法了,只要私盐数量不多的话,官府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秦烈打听到那几个富商收购的私盐数量极大,一旦被官府抓住,就算不掉脑袋,也会抄家流放。
秦烈不明白,那几个富商是活腻了吗?好端端的,干嘛非得冒险去大量收购私盐?
秦朗沉吟道:“那几个富商是在跟我爹密探过后再去收购粮食和盐的,想必这件事情是我爹让他们去干的。”
“镇南王要那么多的粮食和盐做什么?”
“打战。”
“这里又不是边关,好端端的打什么战……”话还没说完,秦烈就猛地反应过来。
“你爹该不会要起兵造反吧?!”
“嗯。”
秦烈不敢置信:“你为什么这么淡定?难道你早就猜到了?”
“这事儿不难猜,我爹在江南拥兵自重,这里的官员任免由我爹来决定,他在这里俨然就是个土皇帝,说是一手遮天都不为过。万人之上,一人之下,换做是你,你会不想更进一步吗?”
秦烈皱眉:“如果镇南王真要造反,但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