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歌头歪向一侧,下颌左右动了动,骨节处发出咔咔的声音来。
“哎呀,小月夕,你确实是长大了,手劲儿也好大啊。”
他脸上并没有愠怒之色,甚至还在跟秦月夕打趣,似乎这一巴掌根本就没打在他脸上。
鬼手李的话姗姗来迟:“顾少夫人,确实是小侯爷救了我,若没有他,我就真的回不来了。”
“抱歉,你离我太近,我只是想推开你,就是手劲儿大了点儿。”
秦月夕对秦凤歌道了歉,又顺便解释了一句。
做为一个曾经的顶级杀手来说,让陌生人近身本就是大忌,她没有使出一击必杀的招数已经是给秦凤歌面子了。
不过她也很敏锐地察觉到,秦凤歌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公子哥,他有功夫在身,那一瞬间他曾做出闪避的姿态,只是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
但他肌肉瞬间紧绷的状态,却是骗不过她的。
“知道知道,我的小月夕怎么舍得打她最喜欢的凤歌哥哥呢。”
秦凤歌笑眯眯地说着,又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来熟地对秦月夕招呼道:“来,坐下说话吧,自己家里,不用客气。”
这架势俨然是把他当成了顾家的一份子,还真是跟谁都不见外。
顾父眉间的结一直就没松开过,可他也没再说过要撵秦凤歌走的话,反而是默许了他的种种言行。
秦月夕不想再在秦凤歌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她更关心的是鬼手李去送鬼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先生,这几天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被他给救了?”
她瞥了秦凤歌一眼,实在不想称呼他为“哥”,便用了个他来代替。
“小月夕……”
秦凤歌又想插话,却迎上了秦月夕冷冷的一瞥,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唇上一划,比出了一个闭嘴的姿势,就不再说话了。
鬼手李看着眼前这一对“兄妹”的互动,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景安侯府的小侯爷秦凤歌,那是名动京城的混世魔头,斗鸡走狗、逛勾栏瓦舍,甚至还曾夜宿小倌馆。
什么浪荡行为他没做过,用“声名狼藉”四个字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几年前大周开了海禁,他突发奇想跑去跟商船说是想漂洋过海去看看海那一边的红毛鬼黄毛怪们,这一去就是四五年,若不是曾有一条附着他信物的书信传来,怕是早就以为他遭了海难死了。
鬼手李对秦凤歌的名号算是如雷贯耳,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救自己一命。
他见秦月夕又对自己投来询问的目光,便把这几天的遭遇说了出来。
“我护送鬼兰上路的时候,初时一切顺利,那个大人物看到兰花惊艳无比,赐下了一番丰厚的赏赐,还把那花童留下来,说是花不能没人照顾。”
“然后又让我把他的暖阁彻底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这才让我离开。那人生性多疑喜怒无常,我怕路上耽搁得久了会有意外,就连夜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但还是出事了。”
“在我回来的半路上,就遇到一群神秘人的追杀,那些人绝不是求财,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取我性命。”
鬼手李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堂上没人说话,秦月夕也没有催促,只是等他慢慢平复情绪。
“我随行的护卫几乎伤亡殆尽,当时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交代了,然后……小侯爷就出现了。”
接下来的事就是鬼手李不说,秦月夕也已经知道了,如何解救的打斗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鬼手李被救了下来,他活下来了。
“小侯爷听说我要来顾家帮忙建造暖房,就说他好久没有看望过顾先生和顾夫人,便跟着我一起来了。”
秦月夕刚才有一阵恍神,似乎错过了好多话,乍然听到鬼手李的这一句总有种前后不能连贯的感觉。
她没有多问,只是感觉秦凤歌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瞟,那目光别有深意,不知是不是对她的身份已经起了疑心。
“李先生认为那伙追杀您的人,会不会你所说的那个大人物?如果是的话,他很有可能是想要灭口,这样一来顾师傅也危险了。”
秦月夕顾不上去猜秦凤歌的心思,她意识到恐怕这件事还没完。
“我确实是这么猜想的,那鬼兰实在太过惊世骇俗,除了那一位……恐怕不管是谁拥有了都是一场祸事,所以知情人都必须被灭口才能让人高枕无忧……”
鬼手李声音有些苦涩地说:“顾少夫人,这回,恐怕就是我连累你了。”
他跟秦月夕的关系很轻易就能查到,而在他动身之前秦月夕又数次进出百年园,就算那人不确定秦月夕有没有看到过鬼兰,也会宁愿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这有何难,他不想让人知道,那就给他宣扬得世人皆知,你看他还灭得过来吗?”
秦凤歌满不在乎地说。
“再说那些人里还逃走了一个,他既然已经跟看到我了,就会把这个消息给带回去。若是那个人想把所有知情人都灭口的话,我倒是想要看看他要怎么把我这个小侯爷给灭了。”
他看到鬼手李依旧是愁眉不展的样子,秦月夕和顾父也都是若有所思,便大咧咧地一挥手,说:“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你们也不用发愁了,没多大点儿事儿。”
“爹,您陪着李先生稍坐,我出去一下。”
秦月夕站起身对顾父说了一句,对秦凤歌则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她跟他本就是陌生人,也没什么多余的话想说。
“小月夕,我在顾家还要住个几天,等空闲了咱俩说话啊!”
秦凤歌的声音从身后追过来,秦月夕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只恨没来得及捂上耳朵。
她出门之后就直奔顾母的屋子,果然看到顾青青趴在桌上有一笔没一笔地描着绣样,而子曦就站在一旁,似是倦了,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在打着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