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眉头隐隐一动,却没有多说什么,反观顾梓晨和秦月夕都是神情坦然,一个只把自己当成医者,另一个则把对方也当作是医者,而不是还在顾及什么男女之防。
将最后一次热水添好之后,秦月夕示意顾梓晨将他的旧伤露出来。
顾梓晨将左侧胳膊从袍袖中退出来,他身上除了一条长裤之外,上身只有这一件衣服,在他将胳膊退出衣襟敞开之后,就露出半边漂亮健美的躯体来。
他的肤色并不苍白,而是被阳光晒得极为均匀漂亮的小麦色。他的体型也不是那种贲张到过分的大块头,而是颀长精瘦,肌肉的线条极为漂亮,浑身都是蕴着力与美的腱子肉。
秦月夕没有时间去欣赏眼前的男色,她蹲下身,看到顾梓晨左侧后腰处一道狰狞的伤疤自右肩处横过整个肩背拖下来,若是刀口再深一些,几乎就要将顾梓晨整个人给一刀两断了。
虽然那伤口现在已经愈合,但也不难想象当时的场景会是如何的惨烈。
“想必就是这一刀伤了你的脊柱和神经,这才让你站不起来。”秦月夕说着,伸手在那道伤疤上轻抚了一下。
顾梓晨的腹肌倏地绷紧,原本虚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牙关也跟着咬紧了。
他没想到秦月夕的手只不过是轻轻一碰,自己居然会有了那么大的反应,当初他挨了那几乎丧命的一刀时也不曾这样过。
“现在还会疼吗?”
秦月夕并没有多想,她只是觉得伤口已经愈合成这样,应该不会疼了,莫非是因为伤到了神经的缘故,而顾梓晨这么久以来都在以超强的耐力忍受那种剧痛?
顾梓晨很不想迎合秦月夕的猜测,但他更不愿意自己真实的想法被任何人窥伺到,只能将错就错地一点头,幅度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居然还会疼吗?不应该啊。”秦月夕哪里会想到顾梓晨的真实想法,她是真信了他的话,以为他一直饱受神经痛的折磨呢。
“现在来看看你的腿伤。”
她仔细看过了腰伤之后,接下来就是要看顾梓晨的腿伤,两处都看过之后才能得出个综合结论来。
顾梓晨的动作稍稍一顿,比起之前毫不犹豫的行动就显得多了几分犹豫。
只是他迟疑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也没有被秦月夕和顾父所察觉。
由于秦月夕之前的叮嘱,为了方便检查他的旧伤,顾父帮着顾梓晨换上的都是宽松的衣裤,想要看腿上的旧伤只需要把裤管都推到大腿上方就好。
顾梓晨将裤管往上推,他的一双长腿也慢慢露出来,紧绷结实的腿部肌肉格外抓人眼球,而遍布其上的伤痕也同样惹人注目。
秦月夕看到那些伤痕也是一愣,忍不住抬头又仔细看了一遍顾梓晨的上半身。
之前她只注意到那道最狰狞的伤疤,现在看来他的上半身也遍布着大大小小各种伤痕,这也让秦月夕想起他的另一个外号—玉面杀神。
据说顾梓晨在受伤前是朝中最为年轻的将军,威名天下皆知,现在看来并不是受了他那个当相爷的爹的庇佑,而是完全凭着他自己的本事搏杀出来的,绝非浪得虚名。
这也让秦月夕对顾梓晨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她一直误以为他只是个坏脾气的纨绔子弟,看来这只是她的先入为主在作祟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开了小差,秦月夕立刻回过神来。
她低下头看着顾梓晨腿上的刀伤,应该是被某种环行利器所伤,从大腿前侧一直转到后侧,险些将他的腿给卸下来。
“这也同样是伤到神经了,大腿肌肉使不上力气,加上腰上的神经受损,这就是顾梓晨你站不起来的原因。”
秦月夕同样上手去摸了那道伤疤,不仅是摸了伤疤,她还推弄着伤疤旁边的肌肉,去感受指尖下的肌肉紧绷程度。
她虽然不是专业学医出身,但是因为她的职业特殊性,几乎每天都是在刀尖上跳舞,跟死神打交道,受伤简直是家常便饭。
俗话说“久病成医”,每次她给自己疗伤的经验累积下来,也足够她成为大半个合格的医生。
在众多的医术技能之中,秦月夕最为推崇的就是中医里的针灸术,不仅能通过刺激穴道止血止痛,甚至还可以治疗各种病症,简直就是最神奇的万能术了。
原本她的百宝囊中是必备一个针灸包的,只可惜一朝身死灵魂重生,那些趁手又防身的小工具全都没能带过来。
或许等她空闲下来后,遍寻天下能工巧匠再打造一套出来,反正构造机关她都烂熟于心,就是不知在这个时空中有没有中医和针灸,有没有人能给她打出一套针灸用的银针来。
秦月夕脑子里的念头虽多,但都如电闪而过,倏忽间就翻篇了。
“神经受损想要能治好,必须得有好药滋养,我现在准备的只是一些基础打底的药材,要先将虬结僵硬的经络给软化疏通了,才好换用更为名贵的药材来滋养。”
“治疗的时间可能会比预期稍微长一点点,但绝对会让顾梓晨最终站起来的。”她最终给出了结论,也让一直在旁紧张关注着的顾父长长松了一口气。
“时间长一点倒没什么,只要最后能站起来就好!月夕啊,就辛苦你受累些,拉梓晨一把了。”
顾父说话时极为激动,看他的架势若秦月夕是个男人的话,简直就要抱过来一般,与他一向温文儒雅,守礼而进退有度的样子简直大相径庭。
“顾伯父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顾梓晨的腿伤的。”
这样的对话秦月夕不知重复过多少次,不过她也并没有因此就失了耐心,反而每次都会用安慰的口吻来安抚顾父。
这一举动不仅博得了顾父的好感,更是让顾梓晨心底也微微一动。
那丝悸动如同风过湖面,掠起层层涟漪,渐次扩散开去,久久不曾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