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未亮的时候,子曦就离开了,她会悄悄潜入京城打探消息,而秦月夕和青蔷就留在镇上,她甚至还饶有兴味地带着青蔷开始游玩起来。
京城之外并不是全是开阔的平原,潜龙寺就在山中,这边的山势与顾家村那边的相比起来却相对徐缓温和了许多,就算是连绵的群山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陡峭险峻,倒也是登高望远的好去处。
秦月夕的种种举动,不过是想要让景安侯府知道她来了而已,但是又不显得那么焦急,以免让他们真的以为陈博礼对她而言很重要。
“秦月夕就停在城外三十里的镇子上不动了?”
甄氏看着来报信的下人,有些诧异地问:“之前的探子不是还说她一路快马加鞭地赶过来吗?怎么忽然就停在城外不动了。”
“二小姐身边的一个婢女也忽然不见了,就是曾经的相府千金顾青青身边的那个婢女,叫什么……什么子曦的。”
下人又说了一句。
“子曦……看来她是有备而来啊。”
甄氏露出恍然的神情:“我还当她一直是那个人事不知的傻子,到底还是看轻她了。”
“也难怪你会忽略,谁能想到一个傻子会忽然因祸得福,伤了头不死,反而清醒过来呢。”
林氏手里搓捻着佛珠,淡淡地说了一句。
原本她一直是闭目养神似的默诵着佛号,此时睁开眼睛将手里的佛珠交给一旁的侍女,又从另一人手中接过一盏茶,轻轻撇着上面的茶沫。
“娘,就算那秦月夕现在是清醒过来了,她除了会赚钱又有什么其他的本事,就算她现在在耍什么心机手段的,在您面前都是班门弄斧罢了,难不成还怕她翻出什么水花来不成?”
甄氏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她总觉得林氏似乎对秦月夕有些说不出口的忌惮,可是表现出来的却完全是两样。
“苍鹰搏兔,尚需拼尽全力,你以为她现在没有什么靠山傍身,就能小瞧了?”
林氏瞥了甄氏一眼,眼底闪过一丝 不满。
好歹也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别的手腕本事没学到,反而愈发傲慢自大了。
甄氏近来日子过得也不舒心,林氏总是动不动就借什么小事敲打她,说不上三两句话就要挨顿训斥,明明她自己都已经是要做婆婆的人了,还要被这个不肯放权的老女人这么管着。
这口气她从嫁进侯府的那一天就开始忍,已经忍了二十几年,真不知还要继续忍多久,才能享受到真正成为侯府女主人的滋味。
她最终还是只能在心里腹诽一番,嘴上却恭恭敬敬地说:“是,娘教训的是,是儿媳有些妄自尊大了。”
“那丫头现在停在京城之外游山玩水,就是想要等咱们主动去找她,哼,若是咱们沉不住气,那主动权可就要易主了。”
林氏将茶盏放回到桌上,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对策。
“这么看来,那个陈博礼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用啊,至少在那丫头眼里,就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
甄氏挥手让下人离开,心里琢磨着秦月夕的举动和林氏的话。
“娘,秦月夕本来就没有把那陈博礼当回事儿,否则她又怎么会在顾家村一拖就是五六天才动身上京。”
房门口的帘子一掀,秦月染就施施然走进来,她走近后对二人屈膝行礼道:“给祖母、娘亲请午安。”
“可是,染儿,之前你不是……”
甄氏有些糊涂了,若是秦月染一早就知道陈博礼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砝码,又为什么非要实行这个计划,甚至不惜冒着配上她和秦月朦清誉的风险。
“陈博礼对秦月夕虽然不重要,但他可是顾家村那个陈里正的亲生骨肉,否则您以为陈博礼为什么会借到那样一笔银子?”
“我原本也是被查到的线索给误导了,之后又有新的线索,这才知道原来之前我想的方向错了,只是当时计划已经实施了,索性也只能继续下去。”
秦月染对自己的疏忽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回避,再说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倒霉的也是秦月朦,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即便是说起自己的错处来,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无关紧要的样子。
“染儿,你莫非还知道什么不成?快说出来听听。”
甄氏从女儿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立刻追问起来。
“娘,我也只是知道秦月夕在顾家村的时候,得了不少那个陈里正的关照,她能顺利拿到那些地皮,那个陈里正出力不少,所以单从这一点上她也拒绝不了陈里正请她帮忙救人的请求。”
“如今她既然能上京来,就势必不会想要空手而归的,也因此她才会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想要迷惑咱们的视线,她若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也不会撇舍下她的那些产业,巴巴地进京来了。”
秦月染的头脑就比甄氏清醒多了,分析起问题来也头头是道的,林氏听了也是频频点头。
“月染啊,你既然已经知悉了她的意图,那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她也是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孙女行事的手段,虽说在家里后宅中也没少见识过,但如今秦月夕已然嫁入顾家,说是对外也没错。
“她想以不变应万变,那咱们就主动出击也无妨。”
秦月染的提议很是出乎甄氏的意外,刚才林氏才说过一旦她们沉不住气,那主动权就要易主了,可现在女儿却说应该主动出击,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若要求之,必先与之,虽然是咱们主动,但依旧可以继续把主动权抓在咱们手里啊。”
秦月染笑吟吟地说。
“秦月夕无非是想把陈博礼带回去,那就让她逮回去,只是不付出些代价来,那怎么行,毕竟他是实打实地占了咱们侯府三小姐的便宜,这个可是抵赖不了的。”
“可是那个里正也只是给她些方便而已,咱们想要的可不是一点点赔偿,秦月夕她怎么可能答应放弃那么多利益?”
甄氏越听越是迷糊,原本还算清晰的思路也跟着混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