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八卦罗盘东看西望,嘴里说这些大家听不懂的话,回来只道:“南家这处地好得很,别瞧着是个偏坡上,但地下隐有大富大贵的气凝在祖坟地下,是个极好的地方。”
李先生这话说是当着南老头说的,又因为是孙县令介绍来的,所以对南家有些许的了解,因此十分卖力。
只是他与两老说完了好处,却将南斐这少年公子偷偷拉到桑树底下说话,“斐少爷,小的有些重要的话要说,关乎南家的未来,您可别当小的是哄你的银子。”
南斐心说自己哪里有什么银子,就他阿娘掏了一些,房子上基本花得个干干净净,还只占了小小的一部份。
“先生您请讲。”所以哪里怕他哄骗自己的银子?
却见着李先生一脸严肃地说道:“听贵府大老爷不惑年便意外身亡,二老爷自打参军后又杳无音信,便是斐少爷的父亲,也没在了。”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各人都晓得的,所以南斐不以为然,“正是这样的,只是先生与我说此事是何意?”
李先生见他这样不当一回事,有些着急道:“家里接连没了几个人,斐少爷难道就不疑惑么?”
偏这南斐是个不着调的,“那又什么,我们家还算好的,单是闹灾的那年,村里就绝户了好几户人家呢。”
李先生听罢,越发急促,“那哪里一样,天灾是天灾,可斐少爷您家里这横死,哪里能不上心?而且又听说大房那位小姐患了怪病,老夫人也是时常骂人认不得人。”
南斐听着他这些话,不由得打量起他来,很是不客气道:“你这样的江湖骗子我见多了去,你少给我说这些不着边儿的,要不是你是孙县令介绍来的,我才难听你这里扯七扯八,又不曾少你的银子,怎还要打算坑我?”
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李先生见他不将自己的话当回事,不住地叹息。
而南斐回头反而与南九告起状来,“这孙县令靠谱不靠谱,我看白瞎拿了你许多银子,竟然介绍了这么一个江湖骗子。”
南九才去庙里替祖母还愿,还在里头歇了一晚上,刚回来还没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就被他逮住说话。
见他一股子的气,不由得问道:“怎的?我瞧着挺像样的,比高家寨子那帮装模作样的好多了,何况这有的乡下地方,你上哪了找那正儿八经的风水先生,知足吧。”
“他说咱家横死了许多人,你说这是不是咒人?前头还跟祖父说咱家祖茔好得不得了,回头就诓我,说了这么些个添堵的话。”
南九安慰了他一回,只叫他忙去了,让谢上弦将先生请到书房里来。
这李先生只觉得自己是好心好意,没想到反而将这东家少爷得罪了,正犯难。忽听小姐来请去书房说话,忙不迭地整理衣裳急忙过去。
南家如今这边两位小姐在,这是孙县令与他说的,而且那位给他银子的小姐,长得跟那天上来的仙女一般。
李先生只当孙县令在这穷苦之地待久了,目光短浅起来,并不当真。
书房外的小花圃正在修葺,几个工人在那里扎篱笆,眼见着李先生被请过来说话,便退了下去。
谢上弦上了茶,便在外面候着。
李先生捧着茶,心里好奇得很,又纳闷怎么请了他过来说话,怎不见人?
正想起身问一门口那丫鬟,忽听得一个少女清灵的声音问:“先生在么?”
然后侍女答了。
李先生莫名紧张起来,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望着门。
这时,只见一个穿着水绿色衣裙的姑娘走进来,想来就是这南家那位做主的小姐了。
“见过小姐。”他说着,打着躬,一面抬起头朝南九看去。
一时不由得愣了神,心说这哪里是天上的仙女,简直就是神女了,又观她面相,一颗心更是险些颤得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是真有本事的,只是玄门这一行的,十残九缺,只因天机泄得太多,所以平时他哪里肯正经给人家看,哄两个银子管酒茶饭饱就是了。
也是这样,他不瞎又不缺,耳朵还则好,但也不敢去说亲,生怕害死媳妇孩子,白白伤心一回,所以平日就如同那浪荡子一般,走到哪里就算到哪里,后来认识了这孙县令,便一直跟着他,在身边做个师爷。
“先生不必客气,请坐。”南九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回了礼淡然入座。
又见对方眼神不对劲,便叫了一声:“先生?”
李先生‘轰’的一下反应过来,哪里还敢看她,只捧着茶盅,盯着那茶盖,“小姐有什么话要吩咐?”
“你今日与我兄弟说的话,可是当真?”南九问道。
李先生听她要问此事,连忙将自己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与她说了,最后问,“小姐信我?”
南九摇头,“只是看过些杂书,说过谁家出了什么事儿,谁又横死了,最后竟然是祖坟上的缘由,我心生好奇罢了,不过天下哪里有这么多鬼怪的事情,今儿听我兄弟说先生提起我自家的坟茔,方有些好奇。”
李先生忙道:“我听闻小姐也是写过几本书作的,那想必也是知道,故事都是照着民间里的事儿改的,既如此那为何不当真了,何况这祖坟茔地本就要重新修葺,索性已经打扰了祖宗们,开一回棺又如何?还请小姐三思。”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许多故事的灵感,的确都是来源于生活。
又见他一脸认真急促,倒不像是那骗钱的,便细思起来,片刻后回他的话,“兹事事关重大,并非我一个姑娘家能做主的,我须得问一问祖父祖母才是。”又好奇,他为何不愿意跟祖父祖母直接说。
李先生只道:“老太公身体年迈,老太太身子欠安,老人家哪里听得起这种事情,我怕一个吓着出了什么事情,我哪里担待得起。”
他说的也有理,南九只叫他等着,自己去与祖父祖母说。
李先生得了她的话,放心了些,只是看着南九,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又觉得兴许自己多年不曾与别人面相,所以看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