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歹也搬回来了几百斤,能撑好一阵子了。
南九家的水井里已经彻底干枯了,但每日他们还是去村里各家的水井里探一探,多少能收集到一些。
然这日早上起来,南九惯例去祖父祖母院子里,却发现房门紧锁,感觉有些不对劲,她顺着墙下已经掉完了叶子的梨树翻墙进去,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倒是在厅里摆放着粮食,分了四份,码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厅里,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南九反应过来,急得赶紧叫人。
众人匆匆赶来,看到那分成四份的粮食,哪里还不懂?只怕两个老人觉得大家留下是因为他们俩,又觉得一把老骨头了,也活不了多少年,所以索性将攒下的粮食分成四份,各家一份。
这些天大家除了寻找水源,基本都待在各自家里,就是为了减少活动,保存体力。
哪里晓得两老会这么想不开,当下也顾不得分粮食,连忙去找人。
三房这头,因为众人都被南九喊去正院里了,他醒来想要上茅房,可喊了半天没人应,便直接拉在床上,气得砸了手边够得上的东西。
马翠香回来,正好听到他的叫骂声,便直接推门进去,迎面便是一股恶臭袭过来。
“死哪里去了?”南平贵见了她,便张口质问。
马翠香本不想理会他,可想到两个老人留下的粮食,为的不就是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多活一阵子么?这太阳一天比一天还要烈,地里地庄稼早就干枯完了,山上的绿色也是肉眼可见地消失。
就算明天下雨,要恢复过来也不知要多久,家里的粮食哪里够撑下去?那会儿,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里闪过。
公婆能为了他们这些年轻人去死,那为什么这最该死的人还活在这里浪费粮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这个可怕念头,使得表情也变得狠戾起来,那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的南平贵见她又不说话,反而一步步毕竟自己,忽然有些心慌起来,“你……,你,马翠香你想干嘛?”
马翠香听到他惊恐慌乱的叫声,猛地回过神来,可随即想着他那般无情无义对自己和孩子们,现在断了腿,反而要自己服侍。
这服侍就算了,若是那安平之年也无妨,权当自己欠他的,可现在老天爷不给活路,自己为何还要拿孩子们的粮食给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吃?
“你阿爹阿娘不见了,把粮食留下来分给了大家。”她表情木木地看着床上有些惊慌的南平贵,一字一顿,缓缓地说道。
南平贵下意识地想缩了缩身子,似乎这样就能躲开马翠香此刻所带来的恐惧,然而双腿断裂,使得他腰下根本就使不得力,挣扎了半天还在原地躺着不动。
这时候马翠香的声音阴恻恻地在他头顶响起来:“你也在做阿爹的人,怎就不能为孩子们想一想呢?”
南平贵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可他想活着,哪怕一辈子就只能躺在这张床上,“你……你别乱来,我告诉你,不然我……”
“不然你如何?”马翠香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南平贵看着马翠香的眼睛,眼里全然一片冷漠,他这才真正心慌起来,恐惧地看着她,“媳妇,我不想死,我……”
但话仍旧没说完,就被马翠香打断,“你不想死,难道孩子们就该死么?”地里一点吃的都刨不出来了,就凭着家里这点粮食, 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外面,灼灼烈日下,南九众人总算将打算去山里自尽的老头老太太给找回来了。
但是回来却得了个噩耗,南平贵上吊自杀了。
这天出奇地闷热,放不得,现在这光景也没法给他办丧事,当天就给埋了。
他在南老头夫妻眼里虽说早就是该死的人,但到底是亲儿子,还是难过不已,老太太当日就倒下了。
南昕儿兄妹三人也哭得了几回,但一想到南平贵的无情无义,活着也只能待在那床上,死了倒也算是解脱。
又或者说,当下的情形根本就没有时间给他们难过悲伤。
因为这天才擦黑,守在村口探风的小白就急急忙忙回来,“有人,来了!”
这村子偏僻,按理是不会有人来的,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轮流在村子口守着,若真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如今村子里除了南家这一大家子和顾云舟家之外,还有五六户人家,都是因为老人孩子,不便远行的。
这会儿也都搬到一处,聚集在一起,有什么消息也就不用满村跑到处通知了。
所以当下南慕白将消息带来,墨痕息立马就带人往村口去。
却见二十来个精壮的成年汉子,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倒不像是逃难的饥民,而且手里还有刀枪,不过从他们的行动来看,也不是练家子的。
所以墨痕息便断定,多半是四处聚集的流民。
忙回来同大家商量。
现在谁家粮食都短缺,吃了上顿还不知下顿在哪了,自然不愿意招待他们。
而且真给他们饭吃,吃了就能走么?万一留下来呢?
所以大部份都决定躲在家里不要出来。
各家各户都锁好门,躲在屋子里。
可这些人手里的刀枪又不是装饰品,而且走这么远的路跑到村里来,难道真的甘心,只转一圈就走?所以南九不同意,“咱们不能放他们进村。”
村里便有人开口,“不让人进?这都是遇着天灾了,不然你以为谁乐意跑这么远的山里来?何况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真没多余的粮食,人家难道还会把你吃了不是?”
村里人都怕惹事,听到她这话,也都纷纷赞同,“是了,咱们各自归家,锁好门便是,景澜不是说了么,都是逃难的老百姓,能坏到哪了去?”然后就这么散了。
南九喊都喊不住,气得直跺脚。
眼见南荷他们也要回家,急道:“姑姑你们还回去作甚?先到我家里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