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父真抬脚要去踢他,早前是顾着女儿,又担心外孙女,才没抽出空来揍他。
王夫人忙去拉住,又喊王冕,“莫要叫你叔父胡闹。”
南九本要寻墨痕息和南慕白来拉人,忽然想起他们各自有事先去处理了,只得喊了风鬼月和谢上弦来。
又把郑之诚带到偏厅里去,然后两头劝。
王叔父没踹到郑之诚,这心里不痛快,憋着一口气,还在怨王夫人:“到底哪个是你生的,要不是他自己懦弱,咱女儿和外孙女今儿会遭受这般大的罪?”
一面掰着手指数,“你细数这些年,宝燕嫁过去可曾过了一天的好日子?这郑家一家子拿她做牛马,欺她没亲兄弟,我……”说着,忍不住又哭起来。
王夫人见了,便也跟着哭,怨自己肚子不争气。
南九见了替他们着急,又怕他们朝着隔壁哄着孩子们的王宝燕,只连忙道:“好了,讲这些做什么?我瞧这郑家也是那扶不起的阿斗,一个二个不做人的,既如此倒不如寻着这个好机会,彻底断了联系,叫他搬到你们附近住下,以后就只当郑大哥是亲儿子一般,芙儿阿娘也不必再受他们的气。”
这个想法王叔父夫妻俩心里踹了好几年,可是人家怎么愿意?那郑之诚又怎会答应?便谢了南九的好意,“你的心我们领了,只是我那没出息的女婿,一味地愚孝,他哪里肯答应?”
“往昔那些不过是拖家带口来吃喝,不曾闹得太过,可这一次差点让郑大哥家里妻离子散,他难道还能无动于衷么?何况人心都要靠焐的,郑家几番几次这样伤他,那点骨血亲情只怕也吸了个干净去,半点情义磨得不剩了。”郑之诚在她手底下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个怎样的人,南九心里是有数的。
王夫人也正是这样认为的,“郑家无情无义,咱们将他做亲儿子看,他的心又不是石头,怎会不愿意?”
王叔父冷哼着,显然并不看好女婿。
南九见此,便道:“既如此,我现在便去给郑大哥说,我便不信他真这样铁石心肠,妻儿差点就被害没了,还能和那样的人家做亲戚。”
王夫人连忙细数那郑家这些年是如何对待女儿一家子的。
南九听罢,一时觉得这郑之诚着实愚孝了些,忙去偏厅里。
郑之诚一个人在这里喝着闷茶,半张脸被南恪打得红肿,一手拿着冰袋敷着。
见了南九进来,连忙起身。
南九示意他坐下,便直接开门见山问:“如今你家人闹成这个样子,你是如何打算的?”
郑之诚满脸悔意,“都是怨我,我对不住……”
“你也别说这些没用的,我这人就爱管闲事,喜欢抱打不平你是知道的,如今我见你家人这般黑心歹毒,我实在看不得,何况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有二次,这次你若再姑息,下次我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能将孩子偷回来了。”这话南九并不是唬他的。
人心本就贪婪,只要发现对方不会反抗,继续仍有自己欺辱霸凌,根本就不会生出半点愧疚心或是同情心,只会想着继续在对方身上索取跟更多,直至榨个干净。
郑之诚有些害怕,他太了解自家的亲人了。
父母亲自来就偏心不讲理,兄弟们又不成器,从前他们拖家带口来吃喝,或是拿几两银子去,说是急用的,自己也不追究。
只想着年岁艰难,他们没有自己这样的好运气,所以才纵容着。
可是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的哥哥怎么能把芙儿抱去抵债了呢?
他到底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或者他们那眼里,自己就是个取之不尽的钱袋子。
再想着岳父家这边,处处帮扶,只差没有掏心掏肺。一样是做爹娘的,自家的爹娘却是不曾给过寸丝半粟,心里不免是凉了起来。
自己的女儿就这样被抱走了,爹娘也是淡漠不管,反而是岳父和王冕处处求爷爷告奶奶,低三下四找人帮忙。
想着这些,心就凉了大半,抬头同南九说道:“明日一早,我便进呈到衙门里去,寻个分户令,再入王家门籍。”当下父母兄弟们,正怕自己找他们的晦气,自己要分家,要入赘,他们不敢高声。
南九有些意外,他这是要入赘?自己原找他,只想让人彻底将家分了,与王家搬得离近一些,打秋风的讨便宜的,不敢太过份,好叫王宝燕有些好日子过。
哪里想得到他居然要这般。
这若是入了赘,以后便要奉养岳父母,情同那亲生父母亲一般,与郑家这边彻底断了关系,以后奉养送终,一概不管。
便要劝他三思:“倒不必如此。”
可现在这郑之诚却像是铁了心一般,“东家不必劝我,我想通了,这些年我也累了,从我这里拿去的,填补两个生养之情已足矣,倒是我不该再执迷不悟,辜负了岳父岳母真心待我的一片情义。”
南九心里有些复杂,这以后自己如何解释?只怕别人都想着是自己劝的吧?
又说了他几句,可他执意坚持,南九也没法了,只道:“你既定了主意,我便去与你岳父大人说个清楚,好叫他也做好准备,摆个几张桌子,三亲六戚都请过来做这见证。”
郑之诚连点了头,又道劳烦她了。
南九起身过去,只将郑之诚的原话送到。
王叔父夫妻俩是喜不自胜,王夫人连道:“我就说这女婿是有心肝的。”说罢,又欢喜地不顾扰了孩子们休息,进去与王宝燕说。
这与他们王家,的确是好事情一件。
王宝燕听了,自是喜极而涕,但旋即又担心委屈了郑之诚,“阿娘,他要个分户令就是了,那入赘的事儿……”
“这是他自己的主意,九姑娘也劝了好一会儿,既然是他的一片诚心,你便不要多想了,何况我儿你自小我跟你阿爹拿你做眼珠子来疼,你嫁到他郑家去,却是一天好日子没得过,如今总算是老天爷开眼,女婿自己想通了,以后你能过好日子,总不会再叫那些讨人厌的东西背后说你的不是,还要理所应当地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