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连称应了。
南老头说在兴头上，也不晓得是哪里听来的，只继续塑着：“我听人说了，这要上一次榜是不容易的，自打进了考场，祖宗们便寸步不离地跟着，要不然你仔细想一想，那么多行李考箱，他们就一个人，哪里拿得动，还不是祖宗们暗中出力。”
南九听着这话好笑，心里忍不住想反问他一句，刚才不是还说祖宗的坟地在邺州，是来不了玉阳城的么？怎么如今他们这进考场的，还有祖宗跟着进去？
但见他是活的高兴，也就没将这话问出口，只笑着听他说。
待他说完了，方道：“祖父说的不错，如今家里宽裕，子弟后辈们皆有了大出息，是该好好重新将祖坟茔地收拾一回，待回了去，咱们就直接在邺州城里找那最好的工匠和风水先生。”
她哪里还不晓得，祖父如今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将祖坟茔地修得气派些，好叫乡里的人知道，如今南家在外有了大出息。
不然这人在玉阳城，也没有几个老家的熟人，哪个晓得如今南家出息了？
颇有些锦衣夜行的意思。
果不其然，南老头得了她的话，高兴不已，“正应该这样了，子孙们有今日的好日子，全是祖宗们的功劳，如今咱们活人好了，也不能落下死人。”
南九又问：“祖父可与阿斐阿恪说过？”他俩可是南家正经的儿子，自己倒是能去修，可将来只怕外头的人要说他们的不是。
南老头笑道：“我是打算先与你商量，你若是点头了，自然要将他们喊来才是。”
其实他就是想，问他们，也没得意思，一来他们拿不出这钱，二来也主持不了这样的大局，这从玉阳城回邺州，可不是那样简单的。
叫他两来安排，只怕一辆小马车打发几个人就将自己和老太婆送去了。
可若是与九丫头商量，她凡事巨细会安排好，省了许多心操。
于是又道：“九丫头，有一说一，你虽是个姑娘家，可是这家里头真要办什么事儿，晓得还是要指望你。”想着李家如今也不差，便问着：“既然你们有船要去，不如问一问你李伯父家，如今你少棠哥也出息了，他家的祖坟茔地也该重修修葺一回。”
南九自是应着，南老头又提要将南秀儿带去，倘若可行，以后就在那边住下，不带着她再来这玉阳城了。又瞧着这宽敞暖和的大房子，“这里虽好，可人老了，总是念着家里的那二亩地，我想着终究是故里，也许你祖母到那边，反而会好起来。”
因为怕南九不同意，只与她说道：“你也不必担心，到时候咱还在原来的村子里住下，我想着这大灾大难都过了，没有几户人家像是咱们这样好运气的，只怕早已经搬回了村里过日子，到时候有他们照看，是没有什么事情的。”
但这和修葺祖坟茔地不一样，南九摇着头，“此事我做不得决定，还要待姑姑三婶他们商量一回才是。”
南老头也没急着催她。
正说着，外头有婆子声音传来，说老太太醒来了，喊南九过去说话。
南老头有些担心地看了南九一眼，“她如今糊里糊涂的，也说不出个什么好话，我去瞧，就说你已经走了。”
可南九专程过来，也是要看老太太的。何况如今知道老太太是病着了，并非有意要骂自己，心里根本就浑不在意的，反而多了几分体谅。
只笑道：“祖父这是什么话，不管如何，到底是我的亲祖母，我本又是来看您老二的，如今祖母要喊我过去说话，我怎好躲了去？”晓得祖父是担心自己，“再有将来我也要老的，我现在自然是该好好在祖母跟前多陪陪，也盼望着以后我老了，能有个好下场。”
“你这丫头竟说胡话，再也没有你这样好的人了，虽你手头宽裕，但也没有你这样不要好处一般将银子撒出去的。你瞧你如今帮了多少人，可要过人家半分好处？”
祖孙俩一边说，一边沿着屋廊走，又穿过了南老头这些天侍弄的花圃，便转到了正房里去。
老太太穿了衣裳，移到了榻上，两个丫鬟正扶着她躺下，精神看来倒也不错。
南九过去请了安，她只淡淡招了手，喊南九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亏得你还有些良心，知道来多看我这老不死的几眼。”
又嫌弃南老头碍眼，只挥手让他出去。
南老头哪里敢出去，生怕自己出去了，她又说些什么胡话，叫九丫头心里不高兴，只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坐下来。
南九见她这个样子，越发担心，这时候只听着伺候的婆子道：“今儿吃了午饭后，奴婢就伺候老太太睡下了，可起来没多久，又嚷着今儿还没睡午觉，奴婢给她说说过了，她又不听，所以便又去休息。”
说着，看了外头的天色一眼，“这一觉睡到了天黑，也不晓得晚上再吃那药，能不能有用。”
倘若睡不着，一宿她都不睡的话，下头伺候的这些人就艰难了。
听着婆子的话，老太太只道：“欺辱我年纪大记性不好，睡没有睡，难道我老太婆心里没有数么？”说起不免责备了那婆子几句。
婆子还能如何？连南九这小姐叫她骂了，也不敢还口，更何况是自己这做奴才的。
因此也只能默不作声，任由她在那里说。
南九与她问了几句话，又讲不清楚道不明，偏那谢上弦来催，说是王冕有事找，如今在府里等着。
多半是商会那边的事儿，南九也没好耽搁，只托付着照看的几个婆子，“劳烦几位多担待着些，老太太就交托给你们了。”
南老头送出来，叮嘱着她顾着要紧事情一些，南九顺口问了几句南秀儿的病况，只说还是原样，呆痴痴地，每日就是吃睡玩。
又道：“这样倒好，这个家里就她一个人没有一点烦恼，才是正儿八经享福的人。”
过了中门，南九将他唤住，“天色不早，祖父早些回屋子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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