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也叹着气,“都是冤孽啊,你大伯娘也是糊涂,娘家是要亲要顾着,但也不带她这样的,自己的小家都没顾得上,以后也不知秀儿如何同她相处。”
在二姨娘看来,那休书虽找人送去了,但也不可能真的休。
毕竟大郎在战场上,生死难测,而且南大嫂这肚子里还有南家的种,怎么可能真的休了?这会儿反而要好好养着她,让她将这遗腹子给生下来才是。
南九也是这样想的,“等大伯丧事办完了,过一段时间祖父祖母心情平复了些,还是会去接她回来的。”拿过帕子擦了擦脚上的水,“我今儿一整天没见着景澜,他那边处理得怎样了?”
“墓碑今儿才出棱角,明天打磨打磨,后天就能刻字了,倒也赶得上。”中午墨痕息回来拿工具,二姨娘见到他一回,便问了几句。
南九听罢,就放心了。又与二姨娘说起管镇子上找刘彩雀的公公买了一头猪,人家没赚什么钱,心里过意不去,“彩雀娘那事儿,我兴许做得是有些过了,也不知她心里可怨我。”
“你倒是多想了,她娘当初硬是将她换亲,倘若真怨你,这猪她公公怎么能便宜不赚钱给你?你若是过意不去,待明年她生了孩子,你去瞧一瞧,多走动走动。她一个姑娘家,也是孤苦无依的。”二姨娘说着,也觉得那刘彩雀是个苦命娃儿,她娘重男轻了,偏爱她大哥,将她嫁了傻子。
才十三的年纪啊!也亏得她看得开,如今日子过起来了。
“我省得,等会儿先生们过来吃了饭,二娘您也早点休息。”南九实在困得不行,打着哈欠同二姨娘说话,将擦脚的帕子放好,正要弯腰抬着木盆里的洗脚水出去倒。
就被二姨娘按住,“你歇着去,我倒。”
南九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了,也顾不得跟二姨娘争:“那行,改明儿我伺候二娘泡脚。”然后便去睡了。
可这感觉才合上眼皮子,就天亮了。
二姨娘进来叫她,“那边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了,油不够,你祖父祖母走不开,得你去镇子上一趟了。”
南九听罢,连忙起身收拾洗漱,吃了口饭,便忙去镇子上了。
南荷带着谢舞月都在,也就歇在正院,听着南九一个人去,不大放心,使了女儿跟着一起去,又怕南九银钱不够,毕竟这几日的花费,大部份都是南九那里出的。
便道:“叫你表姐与你一起去,若是手头上不宽松,就叫你表姐家里找你姑父拿。”
“姑姑不用担心,我这管够。”她现在用的,还是祖父给她的那三十多两银子,真要说垫了些什么,那就是那些粮食了。
姐妹俩往背篓里装了坛子,便连忙往粮油店去。
也是亏得南九已经适应这高强度的活儿,身材虽小,但好歹也能背二三十斤。
两人去,买个二十五六斤的油,分一分,背着回来也不算吃力。
丧事一共操办了六天,第七天下葬,送丧的时候,众人瞧见南大嫂自己不知道哪里扯了麻布披着。
今儿就要下葬,村长怕南老头和老太太瞧见起冲突,便让南九盯着些,这方没出什么事情。
忙活了这多天,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
回了家南九便直接躺下休息,一觉睡到第二天,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喊自己,猛地睁开眼,是墨痕息。
“你快些起来,过去看看,你大伯娘和她娘家人来了,要分家产。”
墨痕息从前以为,宅斗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权贵之家,哪里晓得这乡下,为着那一亩三分地,也能打个头破血流。
而这南大伯才下葬,大伯娘就来分财产,一时有些茫然了,“昨日送葬,我看她也是哭得肝肠寸断的,今儿怎就来闹?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你秀儿姐的感受?”
南九一面穿衣裳一面下床:“难过肯定是真的难过,毕竟是多年同床共枕的夫妻了,哪里会没有半点感情,只是比起她娘家,兴许又不是那么重要吧。”
墨痕息见她这蓬头垢面的就要过去,将她拽住:“你多少洗把脸吧?洗把脸瞧着精神些。”这么多天没吃好睡好,他瞧着南九好像比之前廋了一圈。
南九这才就着凉水抹了把脸,叫那冰凉的水一冲刷,人果然精神了不少,“大伯才下葬,祖父祖母都还没缓过,大伯娘此刻来闹,的确不大合适。”
“她但凡晓得合适,你大伯就不会想岔了。”说到底,都是被她逼死的。
但这话墨痕息没明说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正院这边,已经吵翻了天。
祖母气得拿着竹竿站在门口,“老娘我还想着你到底肚子里有我大郎的种,你若是好好回来,愿意带着孩子过日子,大郎的事情我们既往不咎,可你连孩子都掉了,你怎么还有脸来要东西?我就问你,福德回来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大郎死的事情?”
南九一听这话,忍不住朝大伯娘的肚子瞧去。
当然了,这也瞧不出个什么。
三婶马翠香不知何时过来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大伯娘跟着她娘回去那天,摔了一跤,娃儿就没了。”
南九恍然大悟,“难怪那天来的时候,气色这么差。”
南大嫂叫南九祖母质问,理亏在她,自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她阿娘卢氏脑子清楚着呢,掐着腰毫不客气,“那是你老大自己短命,怪你家祖坟有问题,反正现在人也没了,你说这些也不顶用,想就这么休了我女儿,天下没这么好的事情,不给个百八十两银子,咱们就衙门里去。”
这已经来吵好一阵了,南老头听得不耐烦了,此刻听到卢氏要闹到衙门去,便起身道:“行行行,就去衙门,你先去告,我倒也看看老爷怎么判的。”
卢氏本是要吓唬南家的,哪里晓得他们不吃这一套,还让自己去告,当下就哑语了。
还是她媳妇刘桂花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瞪着大眼:“少吓唬人,谁怕谁啊,真闹到衙门去,你以为你就能得个好结果啊?”又嫌弃地反推了南大嫂一把,“你个死人,倒是说句话,看着你老娘和嫂子叫外人这么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