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自己就越发上头了,只朝南九继续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因给咱家改了坟地的缘故,才害了他?”
“应该不至于吧?咱家坟地也没什么大改动……”不过南九也觉得玄乎,若真是阿恪说的这般,他是因为道破了天机,才瞎了眼睛,那他道破的是什么天机?
殊不知那李先生不过是与孙大人多说了几句,往后没了依仗,只管找南九而已。
如此罢了,便是狠狠病了一回,待醒来之后,眼睛便瞎了。
孙县令原本也是不信他胡言乱语的,虽晓得他是有几分道行,但也没拿他这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信口开河的玩笑话。
直到李先生忽然一下病了,治好后又失了明,才隐隐有些相信,但那时候他已经拿了调令,去别处就任,因此没得空多打听南九他们在玉阳城的消息。
南九对这李先生道破天机一事,是半信半疑,也好奇他道破了什么天机?但更记得清楚的还是那孙县令变着法子来家里寻银子的事情。“当初你和阿斐变着法子给让李先生做法事,还名正言顺多给些银子,好叫他拿去给孙大人,说起来孙大人倒是难得的一个好官,只是如今也不晓得调往何处了,齐州也如此不平,是死是活,只怕也是难说了。”
南恪原本如今一心一意在这算卦的事情上,但当下听得南九提起这孙县令,也是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是呢,如今齐州不平,咱们在青国这边收到的消息零零散散的,到底是怎样也不知晓。”
这是一件忧心事情,不免是让人想到邺州那边的家里头,这跟着出行的多少人,家里老小都在邺州桑海村里安顿着呢!
还有南斐那边,也不知如今到底进入邺州境了没。
谢上弦见他姐弟二人刚才说得高高兴兴的,忽然间气氛一下低落起来,连插嘴道:“小姐不是说要去老太君灵前么?咱们等着墨公子他们回来了,只怕也不会多待就要继续启程的,趁着这会儿,多去烧两炷香也好。”
经谢上弦这样一说,南九方颔首,携着南恪一起去了。
这灵前龙小二龙小三都在跟前跪着,和尚在里头分坐在两边的蒲团上念经,手里的拔铙木鱼钵样样敲得响亮,看着是毫无章法,偏又能敲打出一个哀调来。
外面,一群道士领摆了坛,又搭了奈何桥阴阳两关,戴着面具扮作那勾魂的牛头马面,上窜下跳,嘴里不知咿呀念着什么,竟然与灵堂里和尚们的哀调相互成送魂曲。
众人见了也没吱声,靠着边走到灵前寻了个位置,作揖烧香。
那龙小二兄弟俩回了礼。
大抵是将近半个时辰的样子,这一场法事才结束,有小管事来将和尚道士们都到旁边的厅里去喝茶休息,龙小二和龙小三也起身来,请了南九他们到隔壁小厅里坐。
那节哀顺变的话,倒也没有多余讲。
只说起大门口的事情,那龙小二却忽然看朝南恪问道:“你们几时要走?”他是从王叔父嘴里听得的,说是那景澜公子的队伍来了,他们就要离开,继续往大唐去。
按理是没有理由拦人家的,如今自己家里又在办丧事,可是龙小二心里有些不舍,这一次承了他们的大恩,却是连个报答的机会都没有。
“还没定,得看阿九和景澜怎么决定的。”南恪回道。他如今也管些小事儿,但这种大问题还是阿九他们自己去商量,自己只管负责这后勤事务就是了。
一面也朝南九看过去,“大船进不来,只怕也是停在大河上。”如此一来,算着时间大伙儿是该收拾行李了。
“正是呢,到时候还要麻烦龙家这边借我们几艘船,将我们的人给送出去。”南九应着这话,朝龙小二龙小三瞧去,“你们中门总是封着也不是法子,等着安定下来,隔壁那旁支到底是要清理。”
原本这是龙家自己的事情,可是龙家这几个公子哥儿,瞧着也就是那龙小四能做点事情,偏又喜欢和自己犟,所以南九到底是担心,他们不知能否将龙家给撑起来。
龙小三听得这话,“有云叔呢。”
却不想听着龙小二问道:“云叔,是要跟你们一起走了么?”他其实心里早就猜到了,祖母信里虽是没明说,但这云二管家到底是借来的人,如今祖母不在了,他也该走了。
龙小三稍微迟钝些,很是不解,急得只朝龙小二问:“云叔为何要跟他们一起走?”云叔走了龙家怎么办?他还怎么做个吃喝玩乐的少爷?
云子腾倒没有提过此事,虽然南九有这个直觉,他可能会跟自己的队伍走,所以一时也不晓得如何回龙小二。
而她这一沉默,龙小二心里就有了数,叹了口气,“其实,他为龙家操劳了这么多年,也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们断然是没有拦着的道理,只是终究不舍,这些年来说他是管家,可其实与我们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今不免是自责后悔,早年没有多听他的话。
龙小三听到龙小二的话,一时觉得心里难过起来。
他兄弟俩是难过,可是南恪心里却是暗自高兴,那云子腾不但管理能力一等一的强,武功也是万里挑一的厉害,风鬼月那样厉害都能被他拽在手心里,若是他真跟着阿九的队伍走,往后再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多个出谋划策的人。
总之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的在船上,只好不坏。
可没见着南九提,便小声问,“他真跟咱们走?”
南九掐了他一把,“我怎么晓得?”这个时候人家兄弟俩那样难过,他看不见么?怎能问出口来,这不是人家是胸口插刀子么?于是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作警告。
南恪撇了撇嘴巴,不以为然。
等着那头开始做法事,这龙家兄弟俩被请过去了,他又迫不及待地问:“真的假的?”
“什么?”南九已经将此事忘记了,叫他这无头无脑地问,有些莫名其妙。
倒是谢上弦见南恪一直抓着的是这个问题,便替南九回道:“想是会跟咱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