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匣子有些不甘心,按理他的这些计划都是毫无破绽的,他不知道怎么就被南九所识破了。所以有些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因此哪怕现在莫挲邺的刀就在脖子上,他也没有半点动容。
而且他也想,有可能是这多疑的南九故意诈他的。
所以这也能算得上是一场心理战的博弈,只要他能稳住,说不定也能拼出这一线生机。
只是他想得太多了,从他没有拒绝吃翘鲌子,就已经注定了他的结局。
南九见他不言语,不知道他这是拖延时间还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王匣子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因为一时大意,已经害了二娘她们,所以如果他嘴巴里问不出什么,南九也没打算将他继续给留下。
此刻只听她朝莫挲邺吩咐道:“杀了。”
她口气平淡,好似说出来的是什么‘没有,不见’一来最为平常的话。
可就随着她这两个字说出口,王匣子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朝自己袭来,他可能真的会死在这把金丝大环刀下。
所以他慌了,下意识地朝后缩,扯得后背剧烈疼痛,一边脱口喊道:“你难道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
不过他话没说完,发现南九并未动容,那莫挲邺也继续动手,就连忙改口,“我立即让人放了他们。”
“我能找到。”南九倒是回了他,口气十分自信。
但这又好像等于没有回。
王匣子不想死,平生第一次跟死亡离得如此之近,拼命地想着自己的所有底牌,“你不想知道我背后的人是谁么?”
他这个视角根本看不见南九,只听南九不急不缓地说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别废话,也不要妄图和我说谈任何条件,我还年轻,可不会像是云叔宛叔他们考虑那么多,权衡得失。”
她难得回了王匣子一句长话。
可王匣子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刀刃划开了自己的脖子,那种冰凉的感觉令他发狂,浑身发软,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胸前一片湿润。
那是脖子上伤口处流下来的鲜血。
他不想死!用已经因为受伤而变得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是曹贵妃!”
莫挲邺的刀没有停下,不过也没真要王匣子的性命,可往后他再想要说一句完整的话,已经不可能了。
甚至他的手脚筋都被挑断。
谢上弦一开始不知道南九为什么一定要让莫挲邺来,而不是让易风或别人。
当然,现在也没弄清楚,但看到莫挲邺用这样粗犷的刀做着这样细致的活,心里也忍不住发出惊叹。
莫挲邺是奴隶场里那种地狱里走出来的,经过的何止是九九八十一难,他最是清楚,怎样的伤能让人产生死亡的恐惧和错觉,也晓得怎么让一个人永远站不起,又是动哪里让对方最为痛苦。
此刻的王匣子很有幸,在莫挲邺的这把金丝大环刀下,体验了一个死不如生的全套。
他疼得五官几乎完全扭曲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密密麻麻的无数冷汗。
他觉得自己在死亡边缘挣扎着,满目都是求饶,可没有一个人上前来,他似乎只能等死。
可是这痛苦漫长的等待里,他又偏偏没有死。
耳朵边嗡嗡的,见着一波又一波的黑甲护卫进来,冲南九跪下,又领命出去。
然后他又看到了宛臻匆匆回来,再到后来,南九终于带着那莫挲邺急匆匆走了,好像是又出了什么事。
没有人管他,还没疼死的他又觉得了一线生机,后悔刚才不该那样冲动,将曹贵妃供出来。
只是,整整一日,无人进来,他没死,也没移动半步,那痛楚也没消减半分,他像是个活死人,仍旧躺在这床边。
南九的院子里,二娘等人都被找回来了,和南九所预想的一样,王匣子是个贪心的人,并没有杀了她们,还想留着她们做底牌,换取更多的好处。
如今也都慢慢清醒过来,没了什么事情,宛臻也悄无声息地将这蜃海楼里的细作全都找出来。
宛臻曾经也做过类似的细作,如今王匣子这里就好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一般,所以宛臻顺利地将这些人都全部给拿下来。
他们被抓到的时候,还一脸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就被发现了。
不过让人最为震惊的还是南九的一系列操作,说不得充满了什么智慧和头脑,但胜在了她的冷静理智。
连宛臻也忍不住赞道:“小姐长大了。”
谢上弦也是后来才明白,为什么南九要让莫挲邺去杀王匣子。
不是莫挲邺的武功多厉害,而是所有人里,他是那个唯一一个能无条件听南九命令的人。
他不会去考虑杀掉王匣子后会丢掉什么线索,又错过什么能从他嘴里榨出来的情报,没有什么得与失,他只听南九的话,要杀就杀,不会有一点的质疑。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南九下令的时候,王匣子能清楚地感觉到莫挲邺身上的杀机。
然后为了保命,甚至还将曹贵妃给供了出来。
如今二娘她们都顺利找回来,也都清醒了过来,但南九并未与她们提这曹贵妃的事情,也叮嘱谢上弦三缄其口,此刻只剩下她和宛臻,才问道:“宛叔应该知道曹贵妃吧?”
她才问,宛臻脸色巨变,随后也反应过来,“王匣子受命于她?”然后有些失态道:“这女人,果然没死!”
“她是谁?”南九对于大唐皇室,虽了解得不是什么透彻,但是这位好歹是个贵妃,该是有名有姓的,不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事实上,从南九所了解的大唐皇室前朝与当下,都不曾有这么一位姓曹的贵妃。
宛臻很快就冷静下来,并没有打算告诉南九实情,所以便道:“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骗我作甚?”南九挑眉。其实她已经猜到,宛臻不愿意告诉自己,顾虑是什么。
不过就是怕牵扯了自己的身份罢了。
可就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这所谓的身份,昨晚才差点出事。
因此便道:“我知道,我母亲是煜公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