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没有人不痛恨，可如此咫尺再近，他们却不知晓， 不然早就将那胭脂滩给一把火烧了。
也是当天晚上，钦差大人带人从各条暗河里出来，又绑了上千人，然后雇佣了蜃海楼下面寨子里的人去将这暗河的出口都给堵了。
当然，怎么可能真的将水源给截断了？只不过是让船只无法通行罢了。
而这些犯人里面，不乏那金头发白皮肤绿眼睛的西洋人，听说这些害人的金膏，正是他们从大洋彼岸带来的。
楼里不少人都是没见过西洋人，听说押送这些犯人的船只要从蜃海楼前的大河路过，一早城墙上便挤满了人。
南九本来是没兴趣的，但被满是好奇心的阿绡和南昕儿拽着，也跟着过来了。
他们高高在上，自然也将下面的船只给看得清楚。
南九兴趣都在那船上，看到这船只满目的震撼，心说真不愧为大唐帝国，以往她觉得他们已经不错的船只，如今在这大唐帝国的船只下，像是个不入流的小甲壳虫一般。
同样与她震撼的，也是造船班的学生们，简直是开了眼。
这也让南九萌发了去大唐雇佣先生的想法。
不过当下，她也着急地在这雄伟的船只上寻找墨痕息的身影，最后目光锁定在了那位钦差大人身后的一个护卫身上，脸虽然不一样，但是身形怎么能骗得了人？
不过墨痕息没以真容出现，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南九也就没吱声。
这才去打量那位钦差大人。
只瞧见了那位钦差大人，五十出头的模样，身材高大，长着一张方脸，下巴缀满了灰白的胡须，看着十分精神，穿着那鲜红的官服负手站在船头上，也正往这蜃海楼看来。
南九连忙尴尬地收起来了千里眼。
却不晓得那位钦差大人本就是个练武之人，而且武功不俗，眼力虽不说如鹰隼，但也是能将南九的举动看得清楚，嘴角微微一扬，回过头朝正前方看过去。“那便是你的小娘子？不上去看看？”
他身后的护卫摇了摇头，“不了，等此间事了吧。”而且现在身上有伤，他不想让阿九担心。
钦差大人便没在了言语。
昨晚他们是半夜来的，一路乌漆嘛黑，也没留意这沿途风景。
如今瞧见了这河面的一块块绿茵茵的垛田，以及河边山峰下修葺房屋的老百姓们，开口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今本相也不得不承认，这天底下似乎还真没有再能比得过她的女子。”说到这里，转头看朝墨痕息，“你拒婚看不上本相的女儿，倒也能说得过去！”
听得他这话，墨痕息没好气地冷笑一声，“怎的？相爷此番专门请旨来此，就是为了来看看，下官的未婚妻？”
原来此番的钦差大人，正是大唐当朝三相之一的宇文相爷，他当初一眼便在榜下瞧中了墨痕息，意欲将自己的心爱的掌上明珠嫁给他，哪里晓得竟然被这小子一口拒绝了。
听到墨痕息的话，也不恼，反而笑着示意他坐下，“我早该想到，能让欧阳大人低三下四去求的女子，就不该是凡人之辈。”目光看朝这河面的垛田，以及想起交界处原本过得水生火热的那些寨子里的老百姓们，如今的生活水平，竟然好得令他出奇。
十年前，他也是来过此处的，这里就好似一个难民聚集地一般，可是如今竟然所有的一切都叫他觉得眼前一新。
他有些遗憾，“只是可惜，若是方便，本相真想去那蜃海楼楼走一走。”在蓬莱城的时候，便早听到了那里的少年郎们专门跑到这边来求学，各式各样的学科很是让他大开眼界。
又觉得这位南九姑娘实在是个妙人。
要说她是商人，可是她却又时时刻刻关注这老百姓的民生问题，要说她不是商人，可是听那下面寨子的老百姓说，要交什么水费。
这吃水还要给她银子？可见老百姓们似乎迫不待地想交，于是他就越是好奇了，“你倒是与我说，那水里莫不是添了什么灵丹妙药？”不然争相交银子算什么？
墨痕息听罢，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交水费，是他们也想安装自来水罢了。”
“何为自来水？”宇文相爷不解，一脸懵，这个词也是头一次听到。
墨痕息也难得有耐心，与他解释道：“就是将水直接从水源处引到各老百姓家中，只要打开水阀，便能用水，不用再像是从前那样，去挑水，如此节约了不少时间与人力，大家自然是乐得交这水费。”
宇文相爷满脸惊讶，“这又如何办到？何况一路挖水渠，怎还保证水源干净？”
墨痕息又细说用韧性极好的竹子打通连接在一起，形成所谓的水管，不过得定期更换，所以会有人来专程维护，因此那收来的水费，其实南九一分没拿到，反而要花大笔银子投资。
于是宇文相爷懵了，“她不是商人么？为何舍得如此花钱？还没有办法好处，我不信？”
“怎么会没有好处呢？各寨子老百姓们节约了打水的时间，可以去创造更多的劳动价值，即便是没活可做，但这节约下来的时间可以给他们休息，或是陪同家人，让寻常老百姓活着不仅仅只是活着，让他们也有时间来享受天伦之乐。不过您老生来富贵，压根不知道这底层的老百姓，多少人的伤病是因这打水而来的，又有多少人死在寒冬腊月挑水的路上。”所以南九这些银子怎么能说是白花的呢？用得其所。
只是可惜，铁矿不足，不然完全可以换成铁管的。
这一番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嘲讽他们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可是宇文相爷心中却无比地震撼。
这哪里是一个商人所为？她考虑的又怎么只是老百姓能节省出更多的时间给她创造价值，她还考虑到了老百姓们活着，不单单只是活着。
无法想象，这怎么能是一个小姑娘能所考虑到的呢？
即便是帝王，也只求社稷安稳，老百姓不短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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