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大家当初进山挖土灰,也是掏了钱的,还有买种子的钱,各种本钱加一起也是不小一笔银钱了。
“我问了新掌柜,他愿意收,只是价格比普通的前胡要低。”这才是村长垂头丧气的缘由。那新掌柜是故意的,知晓他们全村人都种了。
南九听闻此话,一下就明白了,“您是不是跟他说咱们全村都种了?”
村长颔首,“自然是说了,本来以为有这么多,他会像是方掌柜一样亲自过来收,谁料想他知道咱们药多,反而趁机压价。不过我没答应。”
说着,满怀期待地看朝南九和墨痕息,“你俩主意素来多,想想法子,总不能叫乡亲们百忙一年吧?”
南九心说当初我也劝了,是你们觉得和方掌柜签了字句,稳妥了,执意要种植的。但眼见着乌泱泱的一片村民,个个都满脸期待,便只好道:“大家不必着急,我和景澜去县城找一找方掌柜。”
“找他作甚,他一个银子都没了,咱们就算有字句,他也收不起这些药。”南平贵暴躁不已,大哥二哥家,都是没当家人,却过得比自己还要好,所以这药材种了不少,就指望着能赚一笔。
谁料想方掌柜竟然出了岔子,现在听到南九说要去找方掌柜,觉得南九是糊涂。
“他虽没银子,可他的人脉是在的,从前他是打算卖给谁,自有门路,咱去问一问,若是可行的话,就直接卖给那药商。”南九是这样打算的,更何况这事儿算起来是方掌柜违约,他就更应该帮忙了。
村长听了觉得这可行,连忙催促着南九和墨痕息,“既如此,你们赶紧收拾,明儿一早就赶紧启程。”
他家还等着这银子交束脩呢。
南九和墨痕息回了家,墨痕息原计划是进山弄点零嘴的,现在南九揽了活儿,自己还得跟着她一起去县城奔波,少不得她说几句,“全村那么多人,他们没长嘴么?自个儿不去问,又不是当初没劝过,现在要咱们去,咱们一去一来不得花钱啊。”
南九听着他抱怨,是因着银子,有些哭笑不得,“是得花钱,可是咱们想办法赚啊,咱俩去找方掌柜帮忙引荐那药商,再以市场价收购药材,到时候出手给药商,在怎么着,也能挣点辛苦费吧?”
墨痕息眼神顿时变了,连忙拍手叫好,“我就说,你何时做起这菩萨的活儿了,感情这里头打着小九九呢。”
南九见他这嘴脸变化太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商议好,两人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去县城,自家有车,路上的山匪又是熟人,自然是来去无惊险的。
两人几番打听,找到了方掌柜。
果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如今的方掌柜落魄得知剩下一身破烂单衣,借住在从前一个伙计家里,瞧着比去年看着,老了不止是十岁。
见了南九和墨痕息,一下猜到了两人的来意,多半是因为那前胡的事儿,满脸愧疚:“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们,可是现在我这个样子你们也瞧见了,哪里还有本钱去收你们的前胡。”
南九示意他别着急,“我们知道你现在不好过,所以那字句也只能作废了。”
“既如此,你们找我作甚?”方掌柜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好奇。
“你虽没了银钱,可那么多前胡你当初敢开口让我们种,可见你是有出手的地方,所以我们此番来,是想找你做个引荐。”南九说着,又见他这身破烂单衣,实在是寒酸。他又是要脸面的,总不可能就这样到街市上去。
便与墨痕息道:“你去给方掌柜置办身行头,我们在这里等你。”
墨痕息扫视了一下方掌柜,瞧了个大概的尺寸,便去了。
方掌柜见此,甚是不好意思,“这事儿我愧对于你们,便是不破费,我也会想办法给你们把前胡出手。”
“客气什么,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人哪里有一帆风顺不落魄的时候。”这都是生意人,相互帮忙罢了,而且南九认为方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的生药生意,有的是人脉和门路,只要他肯吃苦,受得起挫折,也不是不能起来。
心里甚至想到了个法子,不如盘个生药铺子,叫方掌柜继续经营着,自己和墨痕息做这幕后的东家。
不过就是方掌柜那儿子,所以她想了想,决定先探一探情况。正好这会儿也要等墨痕息,便问起他儿子的事儿。
方掌柜当即捶胸顿足,“家门不幸啊,他骗我在州府读书,处处要银子,我是拼了老命挣钱,就怕他手头不宽裕,影响到读书,谁料想他竟然跟一帮浪荡子进了赌场,这便没个头。”
到底是亲儿子,人家要债的都逼到了家里,他不能不管。
只能将生药铺子便宜转出去,将儿子欠的银钱尽数还上。
这才保下了性命,可媳妇却因此事一蹶不起,刚搬出来摔了个跟头,人就没了。
仅剩下的那点银子办了丧事,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也幸好从前待活计们还算不错,因此方能寄住在伙计家中。
但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那令公子呢?”南九又问。
方掌柜双手捂脸,似要哭出来一般,“家里没了银钱,余下的债我还不上,就被赌坊的人抓到了船上,说是要带着出海,什么时候工钱还完,就放他归家。”
出了海,百分之九十是没有命回来了。
也难怪方掌柜这样绝望了。
南九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劝了他几句,不过并没有什么成效。反而叫方掌柜见着他跟墨痕息如此出息,再对比自家的败家子,越发难过,开始怨天尤人,只道自己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狗东西?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南九,去年他不是拿人工种植的前胡充当野生的卖高价么?
这让南九一下打消了继续将村里种植的前胡做野生前胡的念头。
恰好墨痕息回来,趁着方掌柜去换衣裳,便与他说起方掌柜家的事儿,以及这前胡到底要不要继续充当野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