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朝是个明白人,别人家全家团聚,他这一外人去凑这热闹就是山珍海味吃起来也不香,还不如在自己家里吃点咸鱼白菜来得自在。
当下他便婉拒了林娇娇的好意,与他们道别过后先回了家。
孙泽宇得知爹娘都来了县城,心下激动,随着孙树新一起进了后宅才想起来没有帮林娇娇收铺,他半路折返,见她已经动手关铺门,他接替她将剩下的铺门都一一扣上。
两人一同返回后宅,半道上他向林娇娇问起他爹娘怎么会随她一起过来,林娇娇只是说爹娘想他了,她雇的马车到了家门口,将他们带回来也方便。
到了后宅,孙泽宇走向厨房,和吴氏说了几句,被吴氏从厨房赶出来,三人都坐于堂屋等着开饭。
林娇娇今日回家一日,铺子里完全没有开张,老板娘的货还剩下那几样,她计划要是实在卖不掉,有些她能用得上的她替老板娘买下,省得一直摆放在那儿占她位置。
吴氏麻利的把菜热好,再做了个水蒸蛋,三个菜外加林娇娇的酸萝卜,也算是丰盛。
晚饭时,吴氏不停的看向孙泽宇,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些,自己却没吃上几口。
林娇娇在旁默默吃饭,倒也不吃这飞醋,吴氏近一个月没见着儿子,紧张儿子也正常。
饭后,四人一起坐在堂屋聊天,多半是吴氏和孙树新问孙泽宇的近况,他在学院念书的情况,和同窗之间的交际之类的,有些虽是林娇娇在家里已经和吴氏说过,吴氏还是向孙泽宇问起,他也照实回答,唯独避开他在这边帮林娇娇分担家务活儿之事不谈。
“唉,可惜我们家里还种着地,又养着那些家禽,不然一个月还能过来这边住一段时间,至少能你们把家里的活儿做了,你们也不用这么累。”吴氏想起自己后院那些鸡和鸭,第一次觉得它们是个累赘。
转而又说道,“好在娇娇叫了她三哥、三嫂过来帮忙,我见过娇娇那三嫂,挺能干活的一姑娘,她要是来了,你们起码这一日三餐是有着落了。”这么想着,她又安心下来。
林娇娇陪着笑,“是呀,也就这几天的时间,等他们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会过来这边,娘您就不用担心我们啦。”
她走去厨房把水烧上,等水热了,她拿出之前买多了的干净帕子给吴氏和孙树新一人分了一条,让他们先去洗,吴氏走前头,林娇娇领着她到了浴室才折返回房间。
堂屋剩下孙树新和孙泽宇父子俩单独相处,孙树新看了儿子几眼,突然提起他那大哥。
“你到县城这么长时间,有没有见过你大伯?”
孙泽宇摇头,“没有,学院里忙着,脱不开身去拜会,与孙泽富倒是时不时在书院能碰上。”
孙树新神色稍黯,轻叹了口气,“这按理说你做侄儿的,到了县城该抽空去和你大伯见一见,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只是咱们家之前这情况,确实处得有些难堪。”
心知这事怪不得儿子,但孙树新对孙家总归还是有感情的,即使孙家人做得这么绝,逢年过节他仍是会上孙家给老太太请安问候。
他们孙家那些近亲都不在四喜村,基本都是些远房亲戚,对孙树新来说,孙家人才是他真正的血亲,可就是这些血亲,把他逼到了如此困境,若不是儿子这腿好起来,又上了书院念书,前途一片光明,他们孙家这日子还不知得苦成什么样。
“爹,大伯既不看重咱们家,咱们也不必腆着脸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您顾念兄弟情义,可分家时他可顾念您是他弟弟了吗?”
孙泽宇淡然劝道。
至于孙树新听没听进去,他并不关心,他和大伯、二伯之间毕竟隔了一辈,他爹却和他们从小打闹着长大,在小时候相信他们兄弟三个之间的感情还算亲密,只是随着他们渐渐长大,老爷子一过逝,因着他爹身份特殊,不受老太太待见,他们兄弟俩自然是跟着亲娘一起冷落他爹。
吴氏很快洗完出来,在门口招呼孙树新过去洗,厨房里的水一直烧着,打了一桶出来林娇娇就往里添上一桶,这样可以持续不断的供应热水,不用等水洗澡。
再次往厨房添过水,林娇娇没再回房间,看孙泽宇一个人在堂屋里坐着,神情凝重好像在思考什么。
她走过去他身边,伸手按在他肩上,“怎么啦,这么苦大愁深的?”
来县城之后他一直心情愉悦,除了那日买不着书略有些发愁之外,她还没见他这般苦恼过。
孙泽宇抬头望向她,那眼神有一阵的迷惑,很快回归清明。
“就是想起以前陈年旧事,心里不畅快罢了。”
林娇娇没有再问下去,有关于他的陈年旧事,他的童年,他的往昔,那一定有着许多不堪回往的痛苦,要将这些事再拿出来重新讲述一遍,无疑像是在揭开他的旧伤疤,再往里洒上一层盐。
“过去的终将会过去,我们不是活在过去,而是现在。”
他苦笑了一下,“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有时那些回忆自己往你脑海里倒灌进来,根本由不得人。”
林娇娇挪开他手边的茶杯,“那你少喝些茶,别晚上睡不着,明日去书院都没精神。”
本来心里揣着事就容易失眠,别说这还喝着浓茶,其实饭后喝茶这习惯不好,特别是晚上时候。平时她都只会烧一壶淡淡的茶水,以改善水的口感,不至于白开水那样寡淡无味。
今日是为了招待吴氏和孙树新,这茶便泡得浓一些,她刚刚喝了一小杯便停了,他们父子俩在这儿聊天将她泡的那壶茶几乎喝了个底朝天,怕是一人至少喝了三四杯。
等孙树新从浴室出来后,林娇娇排着队拿衣服进去洗漱,孙泽宇理所当然排在最后一个。
睡前,林娇娇走到院了一角,发现黄眉这会儿正呼呼的睡着,她不由得笑了,还指望它来看家,没想到它睡得比她还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