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周围的人群之中传来了一阵隐隐的惊呼和羡慕之声,全彦方才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听到了什么?
花袭竟然准备将一艘飞梭给送出去!
要知道,飞梭可是大雍朝廷的东西,乃是国之重器,乃是军中之器!
飞梭的所有权和处置权,都只在大雍朝廷的手中。
即便不少州之中都建立了飞梭楼,但那是朝廷为了方便这些州给周围的州府支援,以备不时之需才建立的。
重点是飞梭楼是朝廷建立的,所有飞梭也是朝廷拿出来的。
所有拥有飞梭楼的州城,都只是暂时拥有的飞梭楼的管理权而已,他们只有暂时的管理权,没有处置权和所有权!
然而,眼下全彦竟然听到,有人想要将朝廷的东西送出去!
他第一次感觉到,徐州的情况已经严峻到了如此的地步。
将朝廷的东西,俨然私有化,变成了自己的东西,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赠送之事,并且还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见微而知著,全彦难以想象,徐州知州在徐州的根基,强大到了何等的地步。
他更加难以想象,整个天下除了徐州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州府跟徐州的情况类似。
全彦毕竟在拱卫司待了这么多年,所以他很清楚,这些个封疆大吏之间,都是有瓜葛和纠缠的。
所以说,徐州的事情,一定有其他的州府知道。
但是他们却知而不宣,这本身就已经代表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或许其他的州府目前还在观望,也或许他们已经做出了跟徐州知州相同的事情。
不管是那种情况,都代表着他们对于大雍的前景已经不看好了。
如果连朝廷的官员,连朝廷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都不看好大雍的前景,那么全彦无法去想象,大雍到底还能够支撑多久。
不仅如此,全彦更是十分清楚,大雍之所以能够正常运转,除了皇室坐镇北方,十数万京官统御天下之外,地方的安稳,全部都是靠了这些封疆大吏。
而如果连这些封疆大吏都起了不臣之心,那么拱卫司数百万暗卫的负重前行,数百万暗卫的挽天之将倾的决心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这些姑且不讲,就只说那些百姓。
一旦朝廷有丝毫的衰败之势,那么全彦敢肯定,这些个封疆大吏绝对是会立刻揭竿而起,自立为王。
到时候,这天下遭殃的,还是那些普通的百姓呀。
修士虽然也逃不过这大浪潮,但是他们毕竟有着超凡的力量,总能够有办法尽力去保全自身的。
但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就只能够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如果他们所处州府的管理者仁义还好,那还能够勉强安稳一段时间。
但如果碰上暴虐的管理者,那么这些百姓所绝对会处于水声火热之中!
随着种种可能在脑海之中浮现,全彦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起来。
已经低下头的他,并没有被人看到双眼的赤红,他努力压低着自己的呼吸声,也并没有让人感觉到丝毫异样。
然而,只有全彦自己知道,眼下的他浑身近乎冰凉,但是在冰凉之中,又有一种莫名的火热悄然升腾。
他是拱卫司的百户,他是监察天下叛逆,维护大雍长治久安的拱卫司暗卫!
眼下有奸人准备误国,百姓即将处于水声火热之中,拱卫司里面更是已经有人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全彦觉得,他或许得做点儿什么。
这一刻,兄弟的死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这天底下,远远有比兄弟之情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天下兴亡,比如百姓安危。
全彦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但他觉得,他总能够做出一些事情的。
不过,目前,他还是要先安稳地离开徐州才行。
而这一切,要靠他招收的那一名预备暗卫莫凡了。
想到这里,全彦逐渐平静了下来,抬头看向了已经升降到了一架飞梭之前的升降梯,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儿异样了。
秘而不宣,方成大事。
……
在徐州州衙背后,有一座十分恢弘的府邸。
这,便是徐州知州所在的府邸了,也被徐州的百姓称之为花家。
在外人看来,花家指的仅仅只是徐州知州的家族,但只有徐州城的百姓自己才知道,他们所指的花家,是带上了州衙衙门的。
因为徐州州衙跟知州的府邸,是直接打通了的。
也就是说,如果徐州知州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家里面办公,也可以在家里面处理整个徐州的事情。
府衙连通了家中府邸,这代表了什么,显然一目了然。
只能说,徐州百姓将府衙称为花家,还是有原因的。
此时,在府邸的宽阔的书房之中,身穿暗色锦袍,面容方正的中年男人,正跪坐于镶嵌着赤金边的矮桌后面,翻阅着面前卷宗。
“大人,雪云府那边有个叫月宗的宗门,已经派人赴京了。”
在一旁,一名面相儒雅的老者轻声说道。
此人便是的徐州知州的幕僚,长孙尺。
而那名跪坐着的中年男人,显然就是徐州知州花无心了。
“徐州辖区内所有宗门世家,不都已经打点好了吗?”
花无心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还会生出这种事情?”
长孙尺脸色不变,平静地说道:“据下面传来的消息,似乎是月宗对于我们给的补偿不满意。”
“再加上又受到了雪云府另一个宗门的欺压,所以应该是一气之下,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呵呵,破罐子破摔?”花无心冷笑一声:“它也不看看,在这徐州之中,它有没有破罐子破摔的资本!”
说着,他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我记得,雪云城外似乎有个什么的三十二悍匪寨是吧,今晚我想他们可以进城走一遭,至于赴京的人,就直接弄死吧。”
“明白,大人。”长孙尺对于这些事情,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脸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蓦地,他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他们的家人……”
“人都死了,独留家中妻儿父母在世上也是遭罪,就送去陪他们同行吧。”花无心淡淡说道,就仿佛只是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