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白逍冲进月宫, 人还未进殿, 没好气地声音就传了进来——
“白月!你倒是说说!凭什么他们都有勋,就我没有?”
兰芝从偏殿出来,拦在白逍面前,面无表情道, “娘娘正在休息, 少君你嚷什么嚷!”
白逍站定,双手交插抱在胸前, 上下打量兰芝,“我说, 你这个丫头是不是对本君有意见啊?”
兰芝面露假笑, “奴婢只是一个侍女, 怎么敢对少君您这样的大人物有意见呢。”
白逍并不知道兰芝只是因为对他爱而不得才产生了厌恶,心下疑惑极了, 他究竟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丫头,让她对自己这么大敌意?
正待细细盘问,白月从殿里走了出来, 两名宫婢掺着她,步态慵懒,纤手扶着额头, “吵死了, 让人觉都睡不好。”
兰芝撇嘴瞪了白逍一眼, 默默退到一旁不做声了。
白逍真是要给这小丫头气乐了,每次来都给他发一通莫名其妙的脾气, 转身冲白月道,“这丫头你到底管不管了, 无法无天了还。”
“你自己惹下的风流债, 本宫可管不着。”白月走到凤榻坐下,端起一杯灵露慢吞吞啄饮着。
嘿!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白逍心道自己啥时候招惹过兰芝,压根没有好吧!
害,都怪他太有魅力。
算了算了,小丫头就不予计较了。
还是正事要紧。
说起这事儿他就来气:“我说小妹!你给凌霄殿那帮神官挨个都发了勋,为什么都不给你哥发一个?啊?难道是你哥不配吗?”
“九婴大战的时候你哥我没有出人出力吗,没有出谋划策吗?”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论功行赏的时候凭啥就独独漏了我?”
白逍越说越气。
当他刚才从外面回来,一路上都听到那些神官议论什么天后娘娘嘉奖的‘星勋’‘月勋’,还洋洋得意地互相攀比炫耀时,才知道还这事!
他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当时九婴平叛大战的所有功臣君都得到了勋,封泽他们甚至还有一个‘月勋’,据说‘月勋’比‘星勋’的等级要高,五颗‘星勋’才抵得上一颗‘月勋’。
那以他白逍的战功,怎么着也该给他发一个‘月勋’吧,况且还是自家人,走个后门,怎么也得多给两个啊!
结果他这妹子倒好,人人都给了,就是不给他这个亲哥。
你说气人不气人。
“为啥不给我,啊,你说!”白逍质问。
白月不慌不忙放下灵露盏,看着白逍研究了一会儿,“你又不是天宫任职神官,你是咱们蓬莱仙境的人,也稀罕这个吗?”
“稀罕,怎么不稀罕!”白逍夸张地道,“你自己去外面看看,现在哪个神官不以得到一枚月宫勋为荣,个个都在我面前炫耀,你哥要是空着手出去,这叫我的老脸往哪儿搁?排面还要不要了!”
白逍激动地双手叠得啪啪响,那神情完全是一副要是白月不给他就要兄妹决裂的架势。
白月忍笑,“好吧,那就意思意思给你一个‘星勋’行了吧。”
“什么?!‘星勋’???”白月痛心疾首,不可置信地指着白月,“你哥上刀山下火海的替你去卖命,只给我一颗‘星勋’,白月,你没有心!!”
白月无奈地扶额,“好吧,一颗‘月勋’,不能再讨价还价了。要就要,不要拉倒。”
白逍悄悄转身比了个得逞的姿势,转身却用勉为其难的语气道,“好吧,这次我就原谅你,若下次还敢这样区别对待你哥,别想我再来帮你。”
瞅着白逍那明明就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嘴角,白月好笑:“兰芝,去给逍遥少君取一枚弯月勋来。”
兰芝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
白逍期待地搓着手,望眼欲穿。
将月勋给白逍后,他仿佛一刻也等不及,打发两句就跑了。
兰芝盯着他的背影,暗暗嘀咕:“哼,肯定又是去找神匠仙君了。”
“海驮还没回来吗。”白月问。
“海总掌去风雨殿给风师雨师二位大人送勋了。”兰芝道。
“雨师……”白月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顿,手指在塌边沉吟地敲了敲,“让海驮去查查雨师飞升前的来历。”
“怎么了娘娘,雨师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倒是没什么不对劲,但有个人不对劲。”白月意味深长道。
“谁啊?”兰芝疑惑。
“呵。”白月挑眉,缓缓道,“归无胤。”
“归无胤?”兰芝一惊,那不是魔狱尊主的名号吗。
虽然兰芝没见过魔族,但魔狱尊主的威名却是如雷贯耳,三界无人不知。
娘娘什么时候和魔族中人牵扯到一块儿去了!
“你先别问那么多,让海驮去查就是了。”白月道,“本宫要雨师飞升前的所有详细资料。”
海驮很快从风雨殿回来,向白月禀报:“娘娘,末官奉您之命去风雨殿给风师雨师二位神官送大战勋,可是风师雨师两人不在风雨殿,问了守殿门将和侍者,也不知道二位大人去了何处。”
“不在天宫?”白月疑窦皱眉,直觉感到一丝不同寻常,“你再去天庭各处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风师雨师二位去了哪儿。”
“末官遵命。”海驮又领命而去。
从九头山大战回来后,风师雨师就回了天宫炼化法器,没有理由这时候却不在啊。
白月想到之前归无胤反常的样子,总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厢白逍优哉游哉地拿到勋出了月宫,便直奔神匠殿。
“我找你们家大人。”他站在神匠殿大门口对守门的灰衣小童笑眯眯道。
小童看着这位已经是第三天来造访神匠殿的逍遥少君,直摇头,“我家大人说了,不见,逍遥少君还是请回吧。”
“嘿你这小童,你都没进去禀报,怎么都知道她不肯见呢?她昨日不肯见,兴许今日就肯见了呢!”白逍信心满满百折不挠,对于看上的女人,从来就没有他追不到手的。
小童翻了个白眼,假模假式地走进去通禀,然后又走出来,“大人说,今日也不见,明日后日大后日,都不见。请逍遥少君以后不要再来了,否则就告诉天后娘娘。”
白逍出道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女人这般拂过面子。但他撩妹经验丰富,一点点挫折打不倒他,只会让他越加兴奋。
一撩就脸红的妹子实在没什么挑战性,就是要挑战这种冰山美人才够刺激!
白逍慢条斯理整了整衣襟,将那枚月宫勋掏出来,递给小童,“那就烦请小童将此物转交给你家大人,就说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小童不知那是什么,就说一个金色的弯月形勋,但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厉害法器,迟疑地接过,转身进了内殿给大人送去。
白逍满意地走了。
对待韩芃君这种外面冷漠内心狂热的女人,追求秘诀就一个字——‘缠’!
缠上个三五个月,三天两头送礼物送惊喜,等她自己都习惯了他的存在,潜移默化不再抗拒他的接近时,再假意心灰意冷离开,这时候她就会不习惯不适应感觉身边空落落,然后他再寻个机会重新回到她身边向她深情表白,许下海誓山盟,就能一举攻下芳心!
白逍坏坏一笑,觉得自己的撩妹计划简直安排得无懈可击。
海驮打听回来向白月禀报:“娘娘,风师雨师二位神官并不在天宫。”
在没有任务的情况下,天宫神官一般不会擅自下凡或是去往其他几界,这是需要通行令的。
风师雨师夫妇二人虽说平日也不太爱在众神官堆里眨,但最近并没有分派到给他们的搬云降雨任务,那他们会去哪儿了呢?
白月皱眉问,“让你查的资料呢。”
海驮地上一份玉简:“娘娘,末官只找到一些琐碎记录,并不齐全。神官飞升前的详细生平记录全都在司命仙君那儿,末官实在没这个本事弄来。”
白月结果玉简翻了翻,这上面确实没什么可用信息,她沉吟片刻,看来还得自己亲自出马。
司命仙君……
此人神隐于众,手握大拿,但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白月只在上回天道祭祀时和他有过短暂的接触,第一印象还不错。
或许是因为司命以天象命理为尊,此人倒是比谢执齐麟等人懂得变通。
白月捏了捏手腕,也好,就让她去会会司命吧。
天后仪仗来到司命神殿时,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但好在守殿将领也不是什么初来乍到的愣头青,见到天后座驾并没有慌乱,连忙派人进去向神官大人通传,一边亲自领着天后娘娘往神殿里走。
“娘娘这边请,大人一般这个时候都在观罗星盘打坐,属下已经着人去通禀,请娘娘稍待片刻。”
内殿侍者连忙奉上品阶最好的灵露。
“嗯。”白月站在司命神殿中淡淡打量了一圈,“你先下去吧。”
守将不敢走远,便退到了外殿守着。
没有让白月等很久,司命便从里面疾步而出,他一身黑纹繁复祭袍,显然是刚从观罗星盘中急匆匆出来,还未来得及更衣,只见他远远便将双手揖到头顶举,以最高拜礼一步一作揖朝白月叩来。
将侍立在大殿角落的守将侍从们都惊呆了,他们仙君位列天庭八大首席仙君之一,又掌管着命理一脉,任何神官都是不敢小觑的,在天宫也很有权威。
就算从前面对天君时,也是从容老练,讳莫如深。几时见过他对谁这般毕恭毕敬?
白月见他这般郑重的阵仗,也有点愣住了。
她挑眉:“司命仙君,你这是何意?”
司命神色恭敬,“娘娘凤驾亲临微臣漏邸,臣却未能亲迎,实在诚惶诚恐,故以最高拜礼向娘娘恕罪。”
哦?
这就有点意思了。
白月审视地盯着司命仙君看了两眼,他这般作态竟让白月一时也摸不准他究竟是刻意做戏还是真的放低自己身段向她投诚。
不过没关系,是投诚还是做戏,白月会弄清楚的。
说起来,这位司命仙君的资历其实比谢执齐麟他们还要老。
谢执与齐麟出自上古神兽后裔,后又被上任天君钦点为轩辕霆的幼时伴读,很大程度上,一跃晋升为文武臣君之首有一半都是占了神族血脉的便利。
当然,像谢执这样的天生法神,天赋和能力不可否认。但齐麟这样的,在白月看来其实就有点水了,这种刚愎自用见不得旁人比他厉害的,确实不堪任司战仙君,顶多当个冲锋副将。
在八大首席仙君中,有两位是在上任天君时就位列仙班的老臣君,其一就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农仙君,其二便是眼前这位司命仙君。
这二人资历老,本事大,司命仙君还会因为天庭时常有祭祀大典出现在人前,那位神农仙君几乎是一年到头从不现身,据说隐居在神农山里找都找不到。
司命仙君本命名讳叫做薛载,不知已经活了多少万年。
按理说,这样一个有资历有地位的老神官,是没有必要对着白月卑躬屈膝的,他这么做绝对有行为下更深一层的意味。
白月暂且摸不准他的意味,便笑着道:“是本宫突然造访,叨扰司命仙君了。”
“臣下惶恐,娘娘若有事找微臣,随时遣宫侍前来递句话即可。”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白月若再听不出来薛载的意思便是傻子了。
他明晃晃一副愿臣服白月追随遵从的态度,可白月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就先表态了,这让白月感觉很没有成就感啊。
莫非是……
白月摸着下巴思忖,他在星象命盘上算出了什么??
白月不愧是白月,心思一转就立即猜到了关键点。
但她并不打算追问,既然对方识时务,那么白月也不必点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么省力。
“本宫前来,确实有一件事要麻烦向司命仙君打听打听。”
“娘娘请讲,司命知无不言。”
白月不语,只是将眼帘一转,懒懒扫了眼殿中的侍者。
薛载默然,转身将侍者都挥退后道,“娘娘请问。”
白月站起来,“本宫想看看雨师飞升前的生平履历,不知司命仙君可方便?”
雨师……
薛载在心下迅速琢磨了片刻,面上仍旧恭恭敬敬道,“天庭神官的飞升前履历全都记录在观罗星盘中,娘娘若想看,请随臣这边来。”
白月点点头,让兰芝等随侍到殿外去等候,一个人随着薛载的引路往司命神殿里走。
纳入视线的格局布置都与其他任何神殿有所不同。
顶空是一个太极八卦阵,八卦阵分别牵引着六十一支干,每一支干都有一条透明的莹线连接,莹线上有无数个星宿轮|盘,这些星宿各自运行却又毫不影响地在支干上游走,远远看上去错综复杂盘汇交错。
就像一个微型缩小的宇宙星空。
白月看了几眼,收回目光。
果然,天界这些老神官能稳坐钓鱼台确实没一个是混饭吃的,手里都有点别人不会的绝活。
司命走到观罗星盘前,扬手一挥,星宿光点立刻转动起来,发出叮铃当当的响声。
白月这才看清,原来还有无数个细小的星筒在连接支干的莹线末端坠着。
司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星筒里精准地抓住一支,而后将整条莹线抽出。
莹线被抽出后,瞬间展开成一幅半透明的画卷。
雨师飞升前的档案记录徐徐在画卷上以默剧影像的方式浮现出来……
白月抬头看去。
只见画卷上出现一个眉眼温柔长相俏丽的少女,随着她身后情景和周遭人物的变幻,少女的故事逐渐清晰——
……在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个凡家小姐叫做宋雨娘。
她从小天资聪颖,受其父的影响喜欢钻研奇门轶术,向往有一天自己也能悟道修升。
可是在她十六岁时,父亲却让她和青梅竹马的晏家少爷成亲。
宋雨娘不愿成亲,父亲以死相逼。
成亲两年后,她生下一子,父亲也重病离世。
宋雨娘逐渐感到自己并不喜欢这种相夫教子的生活,她仍旧喜欢钻研奇门轶术。
当时但凡凡界可以拜师学艺的修真门派她都去尝试了,可是她引以为傲的天赋却不被任何一个门派认可。
当时凡间的修真门派,皆是以剑修、 器修、和丹修为主。宋雨娘既不会武功,也不会练兵器,更不会炼丹,哪个门派都她考核不进去。
已为人妇的宋雨娘郁郁寡欢,连自己生的孩子也不怎么管,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研制符术。
她总觉得,自己是这方面是可以有造诣的,是修真界门派那些人不懂而已。世界上也并不是只有剑修器修一条路可以修行。
晏家少爷无奈,便只得带着孩子陪着宋雨娘这样一起熬。
她喜欢修行,他便陪着她修行,她不喜欢带孩子,那他便来带孩子。
然而无怨无悔痴守妻儿的晏家少爷并没有感动心性坚定的宋雨娘。
一次偶然,宋雨娘在外面结识了一名散修,而这名散修就是后来的风师殷狂风。
当时的殷狂风已经在修行上有了一定领悟,知道那些剑修门派并不适合他,便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散修之路。
他一路游历一路修行,遇见了当时深受困扰的宋雨娘,见她有当年自己一样的困扰,便点拨了她几句,让宋雨娘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宋雨娘和殷狂风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便引为知己,她将他邀请到家中长留做客,与他彻夜长谈,向他讨教修行诀窍。
殷狂风也毫不藏私,将自己这些年领悟下来的玄术全教给宋雨娘,好让她少走弯路。
在他们彻夜相谈甚欢的时候,晏家少爷便带着年仅三岁的儿子在书房教他写字念书,望着对面那间彻夜明灯窗户下的两道剪影,默默忍受心中的苦涩无奈。
终于有一天,宋雨娘告诉晏家少爷,她要随殷狂风一道去雷雨山修行。
她说,“狂风说了,雷雨山是最适合我们这种灵根的修士修炼的地方,我想去试试。”
“狂风?”晏家少爷凄惨苦笑,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那我们的孩子呢,他还那么小,没了娘亲要怎么办。”晏家少爷语气轻微地问,内心多么期望雨娘能看在孩子的份儿留下来。
宋雨娘垂头看了眼豆丁一样大的儿子。
他睁着一对乌黑澄净的眼睛,眼巴巴望着她,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娘亲,不要走……”
晏家少爷听得儿子这句喊,眼眶一酸,险些落泪,别过头去不让宋雨娘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宋雨娘默了片刻,道,“你在家好好照顾儿子吧,等我修行有成,就会回来的。”
宋雨娘还是跟着殷狂风走了。
撇下了晏家少爷和儿子,去了雷雨山求道修行。
这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时间,宋雨娘终于突破了关隘,进入了筑基。
可是当她再回到家,却发现从前的宅院被烧毁了,夫君没了,儿子也死了。
宋雨娘大受打击,跪在宅院前痛哭失声。
邻居过来告诉她,那天晏家少爷喝得醉醺醺回来,发现儿子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悲痛之下也放了一把火点了院子焚火自尽了。
邻居还说,她走后的这十年,晏家父子过得并不好。
晏家少爷不知为何心性大变,沾上了酒瘾,动不动就喝得酩酊大醉,喝醉后就拿家里的孩子出气,将孩子打得遍体鳞伤,等酒劲清醒后,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又抱着他痛哭流涕说些谁也听不懂的疯话。
邻居都很可怜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摊上了这样一个疯爹和不负责的娘。
至于那孩子到底是真失足掉进井里死的还是被他爹烧死的,谁也不敢确定。
总之是个令人悲叹的真相。
宋雨娘没有想到自己离开的这十年会发生这么多事,她后悔自己没用早一点回来看他们。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伤心过后,宋雨娘捧起一把燃烧后的灰烬,做成夫君和儿子的衣冠冢,装进随身的香囊里,斩断了尘世间最后一点牵念,扭头上了雷雨山。
从此以后,宋雨娘摒弃杂念,一心扑在修行上,玄术修为突飞猛进,只用了不到百年时间便突破了乘鼎,迎来了自己的飞升劫。
她闯过了飞升劫,与殷狂风一前一后化神飞升。
自此,天界多了一个雨师,而凡界再也没有了宋雨娘。
又过了两千年,宋雨娘感念殷狂风一直以来的陪伴照顾,接受了他的示爱,同他结为了道侣,在双生契约石上刻下彼此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