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时眼前场景已然大变样。
满目白雪皑皑, 近处是工厂基建站灰蒙蒙的地板砖,稍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雪峰。
‘哐当’一声巨响。
身前的铁杆纵横十米,后方幽深处不断涌现‘咔咔’顿响, 像是有滑腻物体正被拖行着, 沿路不断与其他铁箱发生碰撞。
咔咔、咔咔——
声音越来越急促,闻暗雨猛地回眸,就看见背光处有两个站立着的身影。
“怎么是你?”许潋看到他, 面色一变, 很快就镇定下来笑道:“深谷哥将测试名额让给你了么?他果然还是放不下表哥你。”
闻暗雨没理会他,径直跑向背光处另一个男人,表情十分激动。
“揽霜河!”
揽霜河原本背对着这边, 正低头从铁箱里选武器, 一听到闻暗雨的声音, 他浑身一僵,似是有些茫然地转过头。
紧接着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眼前,一个猛扎扑入他的怀中。
“你……”揽霜河被撞的后退半步,有些不敢相信地垂眸看,眸中染上几分诧异与惊喜。
闻暗雨紧紧抱着他,不肯放手,“我来游戏里找你啦。”
不等揽霜河回应,三人身后又传来数声沉闷响动, 像无数只重锤在击鼓般。拖行之声也越来越近,基建站内回声不断。
【玩家成功载入游戏《末日》】
【三分钟后, 基建站即将被雪崩掩埋】
电子音刚落下, 基建站内拖行之声犹如隔空被按下加速按钮。很快入目可见上百只身形恐怖、血肉模糊的丧尸爬了满地。
他们行进速度很快,几十秒之前还在基建站最深处,转瞬之间就爬近。
揽霜河微微皱眉, 随手从箱子里捡了两把趁手武器。
塞给闻暗雨一把枪后,他又转手捞过后者的腰,“站在我身后。”
说着‘砰砰’两声,子弹出膛。
最近处爬行的丧尸应声哀嚎。
闻暗雨有许多话想和揽霜河说,可是碍于形势,他只能持枪击打丧尸。
一边打还一边拿余光注意许潋的动态。
许潋在游戏方面一直比较菜,自知自己没什么作用,便退后数步一直退到铁杆边,扬声说:
“游戏第一关,玩家被困在基建站内,和上百只丧尸共处。三分钟后这里将会雪崩,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打开铁杆门,等所有队友出基建站后,再把丧尸关在铁杆门里面,放任它们被雪崩掩埋。当基建站被掩埋的那一刻,我们将自动晋级第二关。”
“这些攻略我想你们应该也已经在网上看过了,不用我多说。三分钟内我能打开铁杆门,后方丧尸就交给你们了。”
闻暗雨与揽霜河均未应声,正肩并肩狙击丧尸群,没人理会他。
许潋暗暗咬牙,眼神从闻暗雨背影上刮了一周,最后眼底泛过一丝冷笑。
“本来目标不是你,既然你阴差阳错进了这个游戏,那就别怪我私自改目标了……”
他喃喃着,手下动作却不停。似乎要将这些日子所有不甘全部发泄在铁杆门开关上,就好像这开关上写着‘闻暗雨’三字一般,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类游戏闻暗雨玩过很多次了,虽说这次是切身搏斗,但体感没什么太大区别。
几枪点射后,丧尸们震在原地,没有再一窝蜂地窜上来。
【雪崩倒计时两分钟】
“这么快?!”闻暗雨心中暗惊,这时许潋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锵”声,紧接着铁杆门哐当哐当往上喇,细雪微风卷积而来。
不一会他就被雪兜了满脸,手心一热,揽霜河拽着他往外跑。
许潋紧随其后。
三人跑出铁杆门后,丧尸陡然陷入狂暴状态,不再惧怕枪林弹雨,而是疯了一般爬行而来,口水淌了满脖子。
基建站门口数十米处,有一圆台,台上有一黑色圆形按钮。这是游戏设置的“通关点”,许潋优先跑过去按下通关点,高声喊道:“表哥,你过来按着这个按钮!”
话音刚落下,就有丧尸呼啸跑出铁杆门,腥风几乎能钻入鼻息。
不过在许潋按下按钮的刹那间,铁杆门轰然落下,将丧尸拦腰斩断。后方众多丧尸被阻拦在基建站内,不甘心地撞击铁杆门,试图破门而出,再将几人吞噬入腹。
见闻暗雨没有反应,许潋心中不免有些急了,脸上还强行装出笑容:“表哥,只有按住按钮才能关铁杆门,人一离开铁杆门就会被打开,到时候丧尸就都出来了!”
闻暗雨冷冷看着他:“你不是正按着按钮么?为什么还非要换我去按。”
许潋面色一僵,说:“我受伤了,想腾出手来处理一下伤口。”
闻暗雨瞥了一眼许潋手臂上细细的血口子,再过一会那伤口估计就痊愈了。
他心中嘲讽,冷声说:“反正一分多钟后就能升到第二关,有什么好处理伤口的。”
许潋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许多,不声不响看了闻暗雨几秒钟,他似乎放弃了,又转头看向揽霜河,说:“揽老师,我知道表哥对我有意见,他不想帮我。你可以来帮忙按一下按钮么?”
“……”
揽霜河皱眉看着他,没动。
许潋脸色更加僵硬,咬牙喝道:“只是按一下按钮而已,游戏很快就要结束了!”
“哦?”闻暗雨似笑非笑说:“真的只是按一下按钮而已吗?”
“……”许潋眼皮一跳,陡然心虚。
【雪崩倒计时一分钟】
铁杆门处不断传来哐哐撞击声,一声大过一声,让人无端焦虑。风雪的尽头依然是风雪,白茫茫一片十分冷酷。
耳边还不断传来倒计时。
许潋心态逐渐土崩瓦解,突然恶狠狠瞪了闻暗雨一眼,直接松开按钮。
霎时间,丧尸像洪流般喷涌而出。
“跑!!!”闻暗雨话刚出口,就被揽霜河拽着跑出了大几米。
在雪地里狂奔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脚下仿佛踏着云端,尤其爱叫人七拐八扭东倒西歪。要不是揽霜河一直注意着,闻暗雨中途指不定会摔多少次。
时间在这一刻被缩短,闻暗雨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回眸看的时候,基建站已距离甚远。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喉咙里也喘着粗气。
他并不是害怕丧尸,而是……
【雪崩倒计时3、2、1……】
突然间“哗啦”一声,有最凛冽的寒风卷积山脉积雪,那些积雪像融化的冰淇淋一般,一层紧接着一层往下融,往下落。
只是几个呼吸间,基建站就被掩埋在皑皑白雪之下,然而本应该在这个时候结束的游戏,却并没有结束。
有更多的积雪随风坠下,将一切雪地里的颜色都染上寒霜。那些丧尸被一一覆盖,连一声挣扎的吼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被掩埋在白茫茫的冰凉之下。
可想而知,如果方才有人停留在铁杆门前按按钮,一定也会被直接掩埋。
许潋歹毒至此,这个人真是疯了!
一想到许潋和吴深谷就是用这样的办法,在原著中将揽霜河害死,闻暗雨就感觉从下到上愤然而起浓重怒意,恨不得奔过去将许潋给活活掐死。
但他的怒意并没有时间宣泄,危机并没有停止,雪崩还在继续。
身后的山脉像是要倒塌一样,那些雪被北风扬起,挥洒到上空。地面上立即出现零零碎碎的黑影,遮天蔽日看不见前路。
闻暗雨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也什么都听不见,他只知道机械地迈动脚步,在被雪掩埋前拔足狂奔。
手腕被人狠狠攥住,那块的骨头像是要被这股力气生生攥裂开,锥心疼痛。
但闻暗雨却一点也不想挣开,反而尤其的感觉心安。
不知道跑了多久以后,重压轰然锤在背脊,一切被黑暗笼罩,被大雪掩埋。
闻暗雨彻底失去意识,重重闭上眼。
**
“生命体征在下降!”
医护人员紧张大喊:“快,准备抢救!”
这话一出,展馆内的人只感觉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方才闻暗雨抢过机器接入端脑后,那些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就消失了。过后的二十分钟都无事发生,但为了闻暗雨三人的安全考虑,医护人员并没有轻易搬动他们。
原本打算等游戏通关,三人应当能正常离开游戏,结果现在情况明显不对劲。
明明十五分钟以前,游戏就理应结束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闻洛脖颈青筋暴起,揪着奇迹公司老总的衣领,骂道:“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不是说绝对没有危险吗?你们公司开发部门都吃屎长大的?国外都有一套成熟的工作模式了,你们连抄作业都不会抄,今天要是我弟出事了,你别想活!”
奇迹老总腿软,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事已至此,展馆内情况已经通过多方渠道散播至网络。
网民们得知这个消息,自然极其震惊。
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不一会儿,就连在家里睡美容觉的闻母都得知此时,哭的梨花带雨赶往展馆。
等她到的时候,警/察也到了。他们当场就带走了奇迹老总,也试图带走主开发师吴深谷,后者抵死不从。
已经有保安开始驱散展馆内无关人员,但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离去,嘴上答应着往外走,脚下的动作却堪比乌龟。一个两个全都伸头往台上看。
台上,吴深谷死死拽住闻暗雨的椅子边,大吼:“我不能走,只有我能救他!”
警/察还真被他唬住了,顿足原地有些犹豫,虽然说带走意外承担责任人很重要,但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解救三人。
但大家对吴深谷所说的话颇为存疑。
如果吴深谷真的能有办法的话,那他现在又为什么不断调试机器,又不断焦躁踱步呢?
医护人员虎着脸,终于忍不住骂道:“你不行就退后,别挡着救援人员的路!”
吴深谷脸色青紫,说不出话来。
闻洛搀扶着接近昏厥的闻母,急匆匆走到台上问医护人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护士见了他,脸色缓和一点说:“十分钟前三人生命体征都在下降,似乎在游戏里遭遇了什么事情。但现在已经趋向平稳。”
闻洛松了一口气:“趋向平稳?意思是我弟弟没事了吗?”
“不是。”护士遗憾摇头,说:“只是在阈值之下趋向平稳,没有再下跌。你的家人现在情况依然很危急,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
闻母腿脚一软,差点赖在地上站不起来。闻洛状况也没有好多少,赤红着眼眶将闻母安置在台下后,又急匆匆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去联系闻父了。
宋纯一直被拦在台下,不能上去。
从他的视角来看,台上乱糟糟一片,几乎只能从人群夹缝里看揽霜河。
只是一眼,他心道不好。
揽霜河的脸色太差了,本就是冷白肤色,灯光一打接近于惨白。
他接了好几通电话,有独角兽工作室成员打来的,也有ludity本家打来的,揽霜河妈妈已经定好最近一班机票,上飞机前百般叮嘱他,有任何情况都要和她说。
宋纯被各方人士问到焦头烂额,他这一辈子都没短时间接这么多电话、收到这么多微信。好不容易闲下来后,又有英国那边熟悉的朋友打电话来,纯属好奇地八卦询问。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宋纯语气非常差,烦躁开口:“现场乱糟糟,我连人都没办法靠近,你问我有什么用……什么?谁他妈的说揽霜河死了,他心跳还在跳啊,我看那个心电图还是波浪线,死了不就成直线了嘛。”
过了一会儿,宋纯语气更差:“英国媒体说的?这些没人性的狗东西,天天就知道胡说八道,ludity非得告的他们倾家荡产!”
挂了电话后,宋纯第一时间将手机调成任何来电拒接模式,随即上微博看了眼。
只是一眼,他就头疼。
难怪英国那边消息这么快,因为华国的热搜已经“爆”了!
从上到下前几名全是这次事故,网络讨论度居高不下。
众人无非就是关心这样几个问题:
“现在人怎么样了?”
“为什么会出事故?”
“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往下翻看了一会,宋纯甚至还看见部分热心网友出主意,例如“强行拔掉网线行不行”、“能不能派人再进去救他们”……如果这些方法可行的话,那当局应当立即组织起来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无计可施。
宋纯将手机锁屏,心中也愈发焦虑担忧。
逮了个准,他蹭到吴深谷旁边,强行遏制想打他一拳的冲动,问:“游戏什么时候结束?”
吴深谷目光呆滞望着不远处的闻暗雨,语气虚浮说:“早就该结束了。”
宋纯:“我问的是强行结束时间。”
吴深谷愣:“什么?”
“……”宋纯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骂道:“你到底是怎么站上现在这个位置的,全靠运气吗?还是全靠闻暗雨的提拔?所有端游都会有一个防沉迷系统,就是为了防止玩家玩太久,分不清现实和虚拟。别告诉我《末日》没有防沉迷系统。”
吴深谷足足愣了好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瞬间惊喜。
他没有理会宋纯,而是冲到医护人员身边,急切说:“《末日》的防沉迷系统是八小时,八小时后暗雨就能强制性醒过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以为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希望,显然以为这是生机。因此说话声非常大,在足够静谧的台上,不少人都听见了他说的这句话。
然而医护人员们都没有像他料想的那样,露出庆幸的笑容,而是冷冷地看他一眼,“八小时,你觉得他们能撑过八小时?”
吴深谷如遭雷击,哑口无声。
医护人员说的没错,就在刚刚短短四十分钟以内,闻暗雨几人就经历了好几次生命垂危的情况。
而强制下线时间八小时,若是说的难听一点,八小时够三人死上无数次了。
但没有办法,这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了。
很快,网上也有不少人扒出这一点来。《末日》八小时防沉迷,到下午六点钟玩家就会强制性脱离影响。
只要能挺到下午六点,闻暗雨等人就会脱离生命危险,不至于随时面对死亡。
微博热搜、论坛,甚至是朋友圈当中,都出现了不少自发祈福文案。
许多人的心都为之牵动着,然而祈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滴滴滴!滴滴滴!”
尖锐的仪器声响猛然响起,医护人员们动作陡然匆忙许多,台下人群层层叠叠聚拢,焦急往台上看。
“心跳骤停,准备抢救!”
霎时间有许多医护人员围上去,闻洛打完电话回来后,就听见台上不断有人呼喊着“准备除颤”四字,他眼前一黑。
“发生什么了?!”
被拉住的医护人员语速极快说:“患者心脏骤停,要尽快抢救。”
闻洛脸色一白,结结巴巴问:“哪个患者?”
医护人员答:“闻暗雨。”
闻洛还未有反应,闻母啼哭声已然响起。他只感觉天旋地转,足下发软,半晌才不敢相信往台上看去。
**
游戏内冰天雪地,闻暗雨意识模糊,手脚冰凉,胸腔像是被压了一辆大卡车,一个简简单单的呼吸都得用尽他全身力气。
他不知道被雪埋了多深,睁着眼都只能看见一片昏暗,没有一丝光亮。
最先开始是手脚发软没有力气,紧接着是头脑昏昏沉沉,最后是舌下发苦。
脚腕轻轻转动一下,立即有钻心疼痛传来,他的脚被雪下石块划破了一个大口子。
他好像快完蛋了。
即便这个时候,闻暗雨还能苦中作乐的想,至少许潋跑的慢,他要是完蛋了,那许潋多半也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大家都被埋,一起去死好了。
还有揽霜河,不知道揽霜河怎么样了……抱着这个想法,闻暗雨艰难地撑了好一会,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他感觉附近氧气越来越稀薄,慢慢地变得不能呼吸。
他的眼睛里不再是黑乎乎一片,而是像走马灯一般,仿佛能看见这些年的经历。有和闻洛一起打游戏的时候,有躲在妈妈怀里撒娇的时候,也有在附中时期上学的时候。
记忆一桢一桢展现在眼前,很快走马灯到了重生以后,揽霜河坐在他身边测试游戏,摘掉目镜后高兴地道:“我们赢了。”
“闻暗雨。”揽霜河的声音像在耳边般。
闻暗雨缺氧导致反应变慢,他有些疑惑,死前的幻觉这样真实吗?
过了几秒钟,呼喊声再次响起:“闻暗雨!”
这个声音十分沙哑,有时候近有时候远,但一直在附近没有离开。喊他的人似乎不知疲倦,声音越来越焦急。
“呼——”闻暗雨猛地从嘴巴里呼出一口气,意识终于回笼。
刚刚是揽霜河在叫他!
揽霜河在找他啊!
这时,呼喊声离得更远了。
闻暗雨心中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意志,虽然不能出声,手指却还勉强能动。
他在冰凉的雪中摸索着,足足好几分钟才摸到两块硬邦邦的石头。
很快,雪地里传来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砰、砰、砰”声音。
这声音太小,揽霜河也许听不见。
但闻暗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现在还能敲石头,全凭意志力支撑。
呼喊声停了,揽霜河声音消失。
闻暗雨心中逐渐蔓延开一丝绝望,手指冰凉麻木,皮肤崩裂一般剧痛。他现在连继续敲下去的意志力都没有了。
就在他准备彻底放弃时,周边雪块深处有咔咔冰原断裂声响起。
“……”闻暗雨愣住。
难道又要发生雪崩了?
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恐怖的猜测,因为很快,正上方有丝丝光亮透下。
白雪被凿开,血腥味道沿着那些开裂的缝隙钻下来,又钻到闻暗雨鼻息中。
揽霜河忐忑的声音响起,语气小心翼翼,像是满怀希望又害怕希望落空。
“是你吗?”
“……!!!”闻暗雨心中爆发巨大的惊喜,有新鲜氧气灌下来后,他总算能大口呼吸,也能有力气支起眼皮往上看。
耀眼的阳光之下,揽霜河背光单膝跪地不断挖那些冰雪。
他的脸庞凑近冰原缝隙,清冷眉眼中的担忧几乎要化成实质性。更让人感到心惊的是,他的十指鲜血淋漓,与白雪混在一起化为粉色的血水往下滴。
滴答、滴答、滴答——
方才闻暗雨闻到的血腥气味,正是揽霜河十指冻裂后流出的鲜血。那些血应该是热的,甚至可以说是滚烫的,不然为什么会轻轻松松融化掉周身的白雪呢?
越来越多的粉色血水顺着冰雪缝隙流下,血腥味道也越来越重。
十指连心,这样的伤口放在闻暗雨身上的话,闻暗雨估计痛到双手动都不能动了。但揽霜河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下颚线绷紧,紧张又着急地不断用手挖开雪。
闻暗雨鼻尖一酸,眼眶通红。张了张嘴巴,却还是无法发出声音。
他想揽霜河能休息一下,或者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充当工具,别傻乎乎的用手来挖。但揽霜河显然急到心乱,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看见了闻暗雨通红的眼眶。
“别怕。”揽霜河呼吸急促,声线却放的极柔,“我一直都在这里。”
说着,他又微微向下探身,用力攥住闻暗雨冰凉的手。阳光将他的发梢染成了浅金色,几秒钟后,他紧抿的唇缓缓勾起。
“我终于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