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少女绝望的泣诉,原来多少带着看八卦娱乐心态的大家也沉默了,纷纷用无声的目光扫射范天言。
若是目光能杀人,范天言已经被刨成了薄如蝉翼的鲜切羊肉片。
尤皎皎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看起来像是在维护自己最后的体面,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眼中滚落下的大颗泪水。
可是因为手臂抬起、原来藏蓝外套挡住的破碎的毛线和下面淤青的伤痕却莫名更加触目惊心。
一半的乌青淤痕涂染了苍白的手臂,看起来令人心都揉碎,想不到有谁竟然可以这样无情地对待这样一个脆弱而坚强的少女。
一时间,本就对谈话中泄漏出的“PUA男本色”感到生气的吃瓜群众也小声指责起来。
“这男的是失心疯了吧敢这么对妹子?”
“唉,我要是有这么好看的女朋友做梦都能笑醒好几回,他居然还敢吃着碗里的盼着锅里的。”
“那叫得陇望蜀,文盲!不过文盲都不知道比他强几百倍,真不知道这脑残这脑回路是啥!”
“他这是又把女朋友当奴隶,又骂人家,又惦记人家的室友,看看系花的手臂吧,他甚至还有暴力行为!”
“说卸磨杀驴都是在侮辱人家驴主人,人家驴主人还知道在磨上的时候要好待遇呢,他可倒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可拉倒吧。血海深仇也是一刀爽快了事,这货是要把学妹的血都吸干了!就是个加大版吸血虻虫吧。”
大家哄笑却不带有半分善意,一双双冷目将范天言定在了原地。
范天言感到了整个世界的冷漠,唯有尤皎皎之前塞过来的纸巾还带着热度,这是温暖的少女对他最后的善意。
尤皎皎却没有附和着臭骂他,抑或是声嘶力竭地诉苦,她抹干了眼泪对范天言轻声说:“学长,我对你太失望了。”
就像他无数次对她说的那样。
然后,少女拨开人群,脚步缓慢却坚定,一步步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范天言也望着少女孤韧的背影和舒展的步伐,嘴唇微张,却想不到话来挽留。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茫然和些微的后悔:是不是这么做真的错了?
用PUA的手段欺骗别人来取悦自己,他真的感到幸福知足吗?
本来就坐得不远,看得还津津有味的体育系男生这下浓眉一拧。
本来就看范天言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不爽,这下知道他居然敢欺负女生,更是活动了一下手腕就要上前来收拾软饭男,给他看一看厉害的。
没想到,女友拽住了袖子,“等一下。”
体育男刚想柔声安慰她,表示很快就回来,就惊愕地看到一向文弱的女友把铁盘子啪的一摔,把手指掰地咔咔响。
女友面无表情,预备好向风暴中心走过去,“你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放着我来。我要让这个敲钟男好好体会一下社会的毒打。”
没看过《巴黎圣母院》的体育男摸不着头脑:敲钟男,什么敲钟男?
是说这个软饭但弱鸡兄,长得脑袋大但是个子挫吗?
还没等他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刚刚还是个布景板的泼粥少女初夏,目视尤皎皎的最后一个衣角都消失才摆了个手势。
“对了,阁下你怕是不知道,刚才的烤冷面就是我早早就叫别人特意为你准备的,既然不合口味,那就来试试别的怎么样?”
一时之间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层出不穷,在场的男人们看见无数个女孩子动作整齐划一地起身,面无表情地包围了孤零零站在原地的范学长。
后来,目击者们纷纷表示自己做了连着一周的噩梦。
他们之中不乏有人也做过开后宫、将各式美女都收进怀中的美梦,所有的幻想却全部在那一刻尽数粉碎。
他们心有余悸:看着敲钟男被一个宿舍楼的女生包围的感觉,怎么说?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别问,问就是要锤死之前偶尔做过老婆情人两手抓美梦的自己!
这样的血雨腥风却没法近距离观赏,实在令人扼腕叹息,可所有的当事人都避而不谈具体情形。
唯有一位经历过大风大浪、处在漩涡中心却得以全身而退的男人接受了采访。
体育男惨白着一张脸,连肱二头肌都打着颤:“知道神探夏洛克里面的幽灵新娘吗?她们,复活了!”
“那是十八岁以下不得观看的马赛克景像!”
这件事影响极大,甚至塑造了那段时间的A大里所有人都规规矩矩、无心恋爱一心向学的美好景象,还造出了数个荣获菲尔茨和图灵奖项的数学家。
甚至凭借着那一届产出的无数sci论文,使得A大在星级评价上多了半颗星,名誉水平更上一层楼。
为了纪念范天言敲钟男做出的卓越贡献,后世的人们亲切地将这一次的行为命名为,“敲钟男的以杀证道”。
当然,那是后话了。
眼下这场单方面的R18限制级屠宰结束后,寝室楼的女生们都鸣金收工,冷嗤一声退出战场。
范天言头顶锅盖,脖绕海带,腰带是食堂酿了三月的大酸菜。
他只觉得耳朵嗡鸣,身上露出来的皮肉都是各种狰狞的掐痕和指甲挠出来的血道,脸色都是半红不白。
男生们心有戚戚焉:都有点同情这哥们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传说中母系氏族尘封已久的雌性力量吗。
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唤住了他,“范学弟,这蛋糕是你送的吗?”
正在神游太虚、妄想着自己是做噩梦的范天言一个激灵,不知何时过来围观的陈软芋挂着个单反,漫不经心似地拾起了尤皎皎貌似忘记带走的长崎蛋糕,一双清澈的明眸正好奇地盯着他。
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觉得这些疯狂的泼妇完全不可理喻?
现在范天言都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当初看得上初夏:呵呵,有了校花陈软芋的垂青,之前的劫难都不过是为了能够遇到真爱做的铺垫罢了。
没错,校花面前,什么尤皎皎什么初夏什么女生群殴啊,全部都从脑子里删病毒一样的清除了,刚刚的后悔情绪更是早已烟消云散。
他甚至为了仪容外表看起来整洁一些,攥着尤皎皎之前递过来的纸巾,下意识又擦了擦脸。
结块的米粥痕迹被这么一弄,更是飘下了邋遢的碎屑。
不得不承认范天言经此一役也有收获:不仅外表已经彻底脱离人类范畴,甚至由有机物直接进化成类人型,最终形态发育的腐殖质已经在向他招手。
想来离《世界上还有这样奇妙的事》节目组找上门来也已经不遥远。
不过范天言本人显然毫无意识,还想摆出个无辜腼腆的样子,“是啊,皎她最爱吃这个牌子的蛋糕,可惜这边没有这个种类,所以我总是特意跑去坞城给她捎带过来。”
坞城距此地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范天言显然很有自信能够再次营造出一个痴情体贴的男友形象。
陈软芋却显得更好奇了,“是吗,坞城的哪家店啊?”
虽然不明白一块蛋糕有什么好值得注意的,范天言还是支吾着,随便说了个记忆里坞城蛋糕店的名字。
他从陈霁崎放在宿舍里面那么一大箱子的蛋糕里拿的,上哪知道具体是在哪买的呀?
不过想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他随便说一个地方就好了,反正又没有人可能真的去查证。
“这样啊。”陈软芋将蛋糕举到他面前,“你看清楚了,确实是这个牌子的蛋糕没有错吧?”
难道其实说校花也对这种体贴的行径所感动、被他所吸引了?
范天言怔怔看着陈软芋的笑靥如花,很自信地点头,“当然了,我百分之百确定,就是灿悦家出品的蛋糕嘛。”
一个蛋糕而已,还能翻出来什么花?
陈软芋这才转过身,对着早已围观过来的群众摆了摆手里的蛋糕,让大家传阅。
“这就很有意思了。灿悦店家被收购后,他们家的蛋糕可是专供给我们陈家,不外售的。”
“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在坞城还开了分店。”
“范学弟,你这个蛋糕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呀?若是灿悦还在其他地方自己偷偷发展分店。得了陈家的名头,还想在外面另立门户得好处,那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呢?”
“说句难听的话,这样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们可一定要追责了,到时候还要请范天言学弟替我们作证呢,幸亏我们学弟明明白白地看清了店铺的名称,不然还真的以为是搞错了呢。”
“不过若是有人造谣的话,我们也一定会追究法律责任的。”
“但想必范学弟记得这么清楚有如此的体贴细心,一定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好对簿公堂的,不是吗?”
穿着鹅黄色外套的陈软芋亭亭玉立,声音依旧清甜,却仿佛最狠辣的钩子扎进了范天言心里。
负法律责任,清清白白进监狱的法律责任吗?
范天言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说了实话:“不,我不知道,这是陈霁崎放在寝室里的,我只不过拿走了几个蛋糕而已。”
“哦,原来你是悄悄拿了别人的东西来讨学妹欢心呀。”
“我也没想到是学姐你们家里专享的,这都是陈霁崎做的。肯定是他和这家蛋糕店利益勾结,而我什么都不知道!”范天言慌里慌张,大声反驳。
范天言着急脱身,越反驳越觉得对,甚至生出了一种豪情,“陈学姐您放心,我愿意为你做证,把陈霁崎这个包藏祸心的小人揪出来!”
再联想到刚刚陈霁崎披衣服时尤皎皎和众女的反应,本就嫉妒他风评好人气高的范天言更是咬牙切齿地想:也真会装,若是没有他拽了那么一下,哪里来的此人的风度翩翩。
而且尤皎皎是他范天言的女朋友,能露什么不能露什么又关陈霁崎什么事?
别说不过是一条胳膊了,就算是他让她现场大跳钢管热舞又怎么样?
说不定那时候陈霁崎这个伪君子比谁都更开心呢!
没错,范天言心想,陈霁崎才是外表光风朗月,内心里却一肚子坏水的卑鄙无耻的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看他的眼神可不再是仅仅的瞧不起和嘲笑,而是带着嫌恶了:原本以为只是嘴贱,在男女私德上有问题,没想到其实人品更恶劣。
偷别人的东西,还洋洋得意当成自己的也就算了,看到真的出了事还撒谎让别人顶罪,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行物种啊?
陈软芋婉如清扬,举起了一直挂在脖子前的单反,“来范学弟,笑一个。”
但范天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又是激动于自己刚才描述出来的景象,又是心折于对方的美貌,就被镜头给怼了一脸。
“怎么了陈学姐,你是要帮我保留证据将来谴责这些无耻的丑女吗?你怎么这么温柔正直,不必如此我也会帮你的!”
擦拭着镜头的女生闻言伸手抚了抚发丝,“不是哦,只是嫌疑人入狱前不是都要照一张照片来存档吗?”
范天言:???
似乎是觉得范天言大脑当机的样子实在滑稽,陈软芋怜悯地附耳轻声,“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我和他是姐弟啊,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陈霁崎。陈软芋。
姓氏相同,站在A大颜值和名气顶峰的男女神。
范天言这才意识到两个人之间原来有这么多细枝末节的相似之处。
迎着众人鄙夷的目光的范天言一阵恍惚。
可惜,他意识到的实在是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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