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键盘侠才是令人生畏的可怕生物,没想到,唾沫淹死人的技术,也是从古开始研发锤炼,这才能发展到如今点点星星即可夺人性命的程度。
丁潇潇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也只能僵硬着身子坐到雅间里,正看着邹先生说的眉飞色舞,看客们听的群情激愤。
不一会儿,小二带着茶上来,他没看出这主仆二人的不对劲儿,还在给邹先生打广告。
"怎么样,咱们这位邹先生说的不错吧。"
翠烟站在一旁气恼道:"不错什么呀,他说的这是哪一本,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小二一脸愕然:"二位不是承阳府的吗?难道是外地人?"
翠烟没好气儿道:"自然不是外地的,你有话直说就行。"
小二舒缓了眉头笑道:"那贵人定是不常出门的,咱们西归城现在,所有茶楼都说大郡主的风流韵事呢。这本子都是先生刚写的,全部热乎着,新鲜出炉!"
丁潇潇忍不住插了一嘴:"你说什么!?整个西归城!?"
"对呀。"小二略带得意道,"城主弃了这贱妇,实在大快人心。您先用着,小的去忙了,有事儿您只会一声。"
翠烟偷偷看了看丁潇潇,不敢再说话了,默默退到墙角,垂着眼睛装雕塑。
丁潇潇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一杯毛峰,渐渐出了神。
上午在少姬的闺房之中,她奶妈子理直气壮的唤自己弃妇的时候,那张厌恶至极的脸,现在联想起来,原来她的话,那还是有出处的。
脑子有些空白的丁潇潇缓缓抬起头,楼下邹先生的抑扬顿挫,声声句句开始传到楼上来了。
"那丁潇潇何许人也?那可是东临城一大耻辱,痴傻疯呆那是无丑不做。东临城都只知道郡主,无人知大郡主,显贵少杰更是不会登门。但是,咱们怀春的大郡主却不甚在意,什么贩夫走卒,杂役仆从,只要是个男人,那她就不甚挑剔,人尽可夫。"
丁潇潇明明知道说的不是自己,明明很理智清楚这是书中世界,而她是万能主宰的编剧。
可是随着邹先生嘴皮子上下翻飞,唾沫星子横溅了一地,她手里的杯子从有微微裂痕开始,最后彻底碎在她手里。
北雅间是这间茶馆的上宾之位,这里出了点声音,很容易就引起楼上楼下的注意。
小二闻声而来,赶紧打扫,丁潇潇手指烫的通红却不吭一声。
"贵人,贵人这是......"小二疑惑道。
翠烟见势也不能再装死了,赶紧上前接过小二新拿来的杯子,勉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姐等的人迟到了,她正生气呢。没事没事,你先出去吧。"
小二扫了碎渣子退了出来,翠烟就势将门关上了。
门外的喝彩叫好,还有随声附和着咒骂大郡主的声音,包括邹先生喋喋不休的主旋律,就在关门的一瞬全被隔在外面了。翠烟惊奇道:"这门真是神奇,薄薄的一扇,关上就这么安静咯。"
丁潇潇看了看自己烫红的手指,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就是不想说话。
"其实,大郡主完全没必要生气啊,那个说书先生全是胡编乱造的,说的也根本就不是您啊。"翠烟小心翼翼的又倒了一杯茶,这次特意放在距离丁潇潇远一点的地方,"您就权当说的是别人,只是巧合和您一个名字。手不要紧吧,奴婢看看?"
丁潇潇抽回手,依旧默不作声的坐着,气堵到喉咙口,怎么也消不下去。
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旁人的不同,这脚步声特别重,像是上来了一个大胖子。
"客官定了位置没有,小店满了,您看?"小二陪着笑脸,他眼前这个男人戴着兜帽显得讳莫如深,只是看身形并不胖,反倒是精瘦的可以。
"北雅间,有人等的。"男人简短说道。
小二立刻心领神会,将男子引到丁潇潇门前:"贵人莫生气,您等的人到了!"
"客官里面请,也是喝毛峰?"小二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觉得这间雅室里气氛不对,撂下个杯子,关了门,便飞也似的跑了。
丁潇潇正在努力消化怒气,小二开门的一瞬,外面不堪入耳的片段又飘了进来,这次说的是大郡主寂寞难耐,主动勾引花匠的故事。
丁潇潇气的简直想下去杀人,哪里注意到小二说了什么,还领了个人进来。
大门一关,屋内一静,六目相对之后,气氛尴尬了。
"你是谁?"男人问道。
丁潇潇正气的上头,一拍桌子吼道:"我先来的,你后进来的,你问我是谁!?"
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回应,他看着其貌不扬打扮粗陋的小丫头,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回答了。
"那,那小姐您是和山居的人吗?"
和山居?丁潇潇默默叹了口气,确定这男的认错人了,站起身来打开门,正想请他出去。
门缝处,迎面走来一行人,冲着北雅间便过来了。
丁潇潇脸色骤变,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出去,你搞错了。"也临时只出了个声母的虚音,剩下的全被来人的一瞥瞪回肚子里去了。
翠烟见她大喇喇开门,又像见鬼一般扣上,整个人抵在房门上,瞬间泄了气,很是好奇。
"怎么了?"翠烟上前,正要拉开门一看究竟。
丁潇潇慌忙把门合死,默默的对她摇了摇头。
门外,小二正用一脸我懂得神情,招呼着新来的客人:"屈......公子,您大驾光临实在是让小店蓬荜生辉。还是一如往常,来两壶毛峰!?"
男子点点头,同时蹙起两道浓眉看了看楼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散了吧。"
说罢一头拱进丁潇潇隔壁的北二雅室,原本挂了个定的那间房。
后面跟着的男子丢了一锭银子给小二,对着楼下使了个眼色。
小二赶紧跑下楼,片刻之后,整个茶楼就宁静下来。
丁潇潇傻了,他怎么会来?北二房离楼梯更近,她这可怎么出去?
此刻,带兜帽的男子又问道:"阁下,可是和山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