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妍回到京城已经三天,这三天她不是叹气就是发呆,除此以外,没干别的事儿。
唉!
她叹气不为别的,就为丹伦那天突然吻她,她当时就应该拔枪轰掉他的头,看他还敢不敢乱吃豆腐。
可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做!她既没有拿枪轰他,就连轰自己都做不到,她就只是像个白痴一样张嘴发呆,然后成为兄弟们的笑柄,那可是她的初吻。
「乔妍。」
对,那天他吻完她以后,就是这么叫她,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害她回程那几天心跳每天都脱离安全数值,发誓等他们回京城,一定要跟他断得一干二净,再也不受到他干扰。
「乔妍。」
到目前为止满好的,她的意志还算坚定,他们也整整三天未见面,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突然覆上她的嘴唇带点冰凉,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乔妍睁大眼睛,才发现自己的下巴落入丹伦的掌握之中。
她的脑袋足足缺氧了好几秒钟,才想起应该将他推开。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左顾右盼看有没有其他兄弟看到这一幕,幸好没有,不然她可要丢脸死了。
「我来讨债。」又是满脸通红,她可真纯情。
「讨什么债?」她又没欠他。「我们不是把你安全的送去锦州,又安全的把你送回京城,这就已经打平了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拿折扇轻轻拍打手心,轻佻的模样恍若小说中的邪恶贝勒。「这次的镖只能抵五十两银子,你还欠我五十两。」
可恶,都说有钱人更小器,一点都没错。
「债又不是我欠的。」干嘛一天到晚跟她要债?
「话是没错。」他回道。「但你既是东家,就得担起还债的责任。」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概括承受」,这提醒了她有些事情不能乱点头,后果只能自行负责。
「顺道提醒你,镖局又欠了我一百两。」丹伦不慌不忙地通知她这个噩耗,乔妍都快疯了。
「我们又欠你钱?」
「嗯。」他点头。
「谁跟你借的,华叔?」
「他没开口,是我自个儿看出镖局急需银两。」丹伦挑眉,要她别怪错人。
「可是我已经——」
「你以为你那三十两银子能起多大作用?」别傻了。「镖局的开销很大,吃的用的都要钱,一人一两银子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她那三十两银子,给镖师们一人一两银子发薪共十四两,剩下的十六两,拿去偿还之前欠各店的赊账,没剩下一个铜板儿。
「你怎么知道银子的事?」她又没跟他说。
「听镖师们说的。」他随意的态度任谁都看不出异状。
「是吗?」乔妍一脸狐疑地打量丹伦,怀疑他哪来这么多时间跟镖师进行心灵交流,他看起来不像那么有空的人。
「好吧!」经他这么掐指一算,三十两银子好像真的太少,就不怪华叔了。
「欠债还钱,理所当然,不过镖局现在没钱,等咱们接下大笔生意以后再还你。」她不是会耍赖的人,尽管相信她好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她不耍赖,他耍赖!她好不容易才对他动心,他可不能让她有喘息的时间,必须趁势追击。
「你是魔鬼吗?」她气极。「都说了没钱,要我怎么还?」
「你可以以身相许。」居然把他说得这么难听,啧啧,他得加倍折磨她才行。
「什么?!」她以为他想非礼她,急忙用双手护住胸部,丹伦差点儿没笑喷。
「别想歪了。」虽然这个提议不错,但他暂时没这个打算。「我是要你当我的护卫贴身保护我,当然如果你愿意献身,我也乐意接受。」
「你想得美,谁会献身? 」初吻被他夺走,已经糟透,如果连初夜都献给他,那她真的要痛哭一辈子,他们可是相差两百多岁。
「话不要说得太早。」他不怀好意地向她下战帖,乔妍往后退一步,讨厌他这么有自信。
自从她丢掉初吻以后,她就变得一蹶不振,在他面前老是吃瘪,这可不行,得设法改进。
「我可以当你的护卫,但总该有个期限。」她决定把主导权拿回来,用力和他划清界线。
「三个月如何?」他早计划好了。「你贴身保护我三个月,镖局欠我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一笔勾销。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帮镖局打通关节,对你日后走镖也有帮助。」
丹伦深谙想钓上大鱼,就不要舍不得放饵。镖局走镖,可是一门大学问,官府得有硬后台,绿林要有硬关系,自身要有硬功夫。已逝的卫当家得江湖人士的敬重,本身的功夫亦了得,就是官府方面没有人脉。丹伦曾经想帮忙,但都被他婉拒,总认为自己行得正,不怕没有路走,岂料镖局最后会走到负债累累,甚至快要倒闭的命运。
乔妍的个性虽然也正直,却没卫道成那么死脑筋。她在现代的时候救过不少政要,那些政要不是跟钱有关,就是跟色有关,而且绝大部分两者兼具。政治本来就是肮脏的游戏,现代因为必须遵守民主规则,会玩得文雅一些。古代的话则百无禁忌,天高皇帝远,只要瞒得过主子,下面的人私底下动手脚是常有的事,否则丹伦也不需要冒险亲赴锦州查账。
毕竟官官相护,她不需要官府罩她,却也不希望被找麻烦,所以他的提议可行。
「就这么说定。」乔妍够豪气,一口就答应下来。丹伦毫不意外,她知道怎么做对镖局有利,是位称职的东家。
「很好,去拿包袱。」够干脆,希望待会儿走的时候她也同样豪气。
「为什么要拿包袱?」她不解地问。
「你得贴身保护我,你忘了?」他挑眉。「你不跟我走,要如何保护我?」
所谓的贴身保镖,是日夜都得待在雇主的身边,这道理她当然懂。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二十四小时都得跟丹伦相处,就浑身不对劲,怕她连自己的心都保护不了。
「可是——」
「你想赖账?」丹伦搬出自尊心的大石头压她,乔妍原本可以轻易躲开,可不晓得怎么搞的,她竟然就这么接下。
「本姑娘从不欠账,跟你走就跟你走,有什么了不起?」为了镖局的生存,她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经决定当义工了,索性就当到底,总好过半途而废。
爱情有时候需要借口,丹伦这点倒是做得很好。
乔妍一直以为丹伦像一般贝勒住在王府,拥有自己的院落,没想到他竟然拥有自己的府第。
她不是很懂得清朝王公府第的规定,现代的四合院拆的拆、成为公家单位的成为公家单位,曾经辉煌的王府被分割得支离破碎,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她如果不是掉入时空的裂缝回到清朝,恐怕一辈子都只能想象。
打从乔妍回到清朝以来,除了平安镖局和丹伦位于锦州的官庄,她还没有机会真正参观过一栋房子。走在曲折蜿蜒的长廊,映入眼帘的尽是旧时代的奢华,梁柱绘上金彩花卉,四爪云蟒盘旋其中,或是上下飞窜,或是左右腾跳,富丽的色彩令人目不暇给。
直到这一刻,乔妍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真的身在清朝,在现代已经没有一座王府完整保留下来。
「怎么了?」丹伦注意到乔妍的眼底有一种不寻常的光彩,好像她挖到什么宝物一样。
「没事。」她是挖到宝啊,可惜她的手机不能拿出来使用,不然就可以录像存证,当作个人珍藏也好。
但是当她越深入丹伦的宅第,她的好心情就更减少一分,丹伦府上的仆人众多,还有文书官员,此外护卫也不少,而且都是穿着官服的侍卫,显然是朝廷派给丹伦用的,根本不需要额外聘请保镖。
乔妍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参观的兴致也没了。他摆明了是在耍她,他的人身安全哪需要她操心,万岁爷自然会照顾,她差点忘了丹伦属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得到的照顾自然不会少。
她忍住不当场发飙,一直等到他们关起门来独处才情绪大爆发,他根本是个骗子。
「你根本不需要贴身护卫!」她气得直发抖,她早该猜到凭他身分之尊贵,护卫多到数不完。只是他一直独来独往,也从来不带随从或是护卫,才让她产生错觉,以为他没有人保护。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知道她为何生气,但不觉得她有什么立场生气。
「这不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吗?」她又不是瞎子。「你的府里到处都是护卫,随便一个都可以保护你,哪里还需要额外聘请我?」
「你这么说也没错,我府里的护卫不少,而且个个功夫了得,我干嘛还要找你?」他不狡辩就算了,还说话刺激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如此,再、见!」她也不想留。「谢谢你请我参观你的豪宅,我知道大门在哪里,你不必送我。」
乔妍抓紧包袱转身就想走,背后传来丹伦的声音。
「站住。」想走到哪里去?「要走可以,先把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来,再走也不迟。」
他打开折扇凉凉地提醒乔妍,他是她的债主。
她真是恨透了这个见鬼的年代,和他手上的扇子。
「你有听说过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这句话吗?」她气愤地将包袱甩在肩上,怒视他。「你有本事就从我身上挤出银子,挤得出来统统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丹伦把她最讨厌的扇子收起来,往后随手一丢——不晓得丢到哪一个角落,反正他也不在乎。
「我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就让我好好找找看,你的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丹伦拿掉她手上的包袱,把她吓了一大跳。
「不准翻我的包袱!」她从现代带来的装备都在里面,被他看到就糟了。
她担心得半死,岂料丹伦只是随便瞄了包袱一眼,然后往后丢。
「我的包袱!」她伸长手欲抢救她的包袱,刚好给了丹伦整治她的机会。
只见他飞快地抓住她的手,一个转身顺势将她压在墙壁,动作之敏捷,力道之猛,令人很难相信他还需要人保护。
乔妍只顾着包袱,压根儿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不仅无法反击,甚至连自卫的时间都没有,就像苍蝇被苍蝇拍逮着一样钉在墙壁,双手被他牢牢掌握。
「你想干什么?」她不是很喜欢目前的状态,她很明显处于劣势,丹伦却是占尽便宜。
「搜、身。」他学她说话。
「你敢!」她目光凶狠地瞪丹伦,发誓他若是真的动手,一定打得他爹娘都认不出来,还不带他去整型。
「我为什么不敢?」他果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猛的咧!「是你自个儿要我从你身上挤出银子来,我听话你也不高兴,真难伺候。」
是,她错了,她不该忘了他有多狡猾,再难听的气话都能转换成对他有利的条件,真可惜他不是出生在现代,否则一定是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黑心律师。
「别以为你抓我的手,我就拿你没办法。」她生气地瞪着他,总觉他欺人太甚。「我光用脚就可以在十秒钟之内扭断你的脖子,你要不要试试看?」不只他能威胁她,她也可以!
「你动手呀!」他一点儿都不怕她的威胁。「我早就想知道你的脚劲儿是不是也那么厉害,你尽管绞死我好了。」
丹伦摆明了跟她拗到底,看谁的意志比较坚强,谁的耐力比较强。
他们四目交接,丹伦的眼神虽然不像乔妍那般杀气腾腾,却也不轻易妥协。乔妍知道自己可以很轻松就反败为胜,但过程一定会伤害他,因此迟迟不敢动手。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先认输。
对乔妍来说,她没在第一时间反制丹伦,就已经输了。不,也许在更早之前,当他温柔地帮她按摩小腿,她便已经彻底投降。
外表像甲壳类动物一样坚硬,内心有如布丁柔软无比,那就是乔妍。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弱点,所以才会去当佣兵,试图让自己变得冷酷一些。
「放手!」如今看起来,过去那两年的训练也是白费功夫,她连一个骚扰她的男人都下不了手,还想歼灭敌人?想想还是退休算了,也许老天也看不起她过于软弱,才会把她送回清朝,省得每次她出任务的时候,还得替她操心。
尽管她的语气中含着浓浓的警告,但丹伦却无法在她眼里看到相同的恨意,便知道自己赢了。
「既然你不动手,那就别怪我先动手。」他反过来警告她,乔妍连口头上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粉唇就被他霸道占据。
他偷吻过她好几次,每一次都是蜻蜓点水,有点像打带跑,这回却完全不同,这回丹伦可是将主控权牢牢握在手中,因为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弃甲投降。
缓慢地吸吮她丰润的樱唇,她的嘴巴虽小,两片唇却很饱满,且带有淡淡的香气,有如果实一样香甜,吸引他往更深的地方探去。
乔妍在现代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对于书里有关**方面的描述总有几分怀疑,总觉得不可能这么好,丹伦前几回吻她也只是调戏的性质,没想到他认真起来,气势这么惊人。
他的嘴像是大海的漩涡将她吞没,也如宇宙中的黑洞,将她往未知的世界卷去,她不知道自己会掉落到何方,直到她的舌与他交缠,她才找到自己的归属。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张开嘴巴的,她只知道自己一头栽进小说的世界,感觉十分虚幻。
然而,他温热的嘴唇、灼人的呼吸、浓郁的气息却又那么真实,在在告诉她这不是小说,比较像是梦,一场蛊惑人心的美梦。
粉舌和丹伦交缠盘旋,这一刻乔妍也化成彩蝶,在**的花园里翩翩飞舞。
丹伦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兴奋地低笑。
「你笑什么?」她的脸照例红得像关公,看在丹伦的眼里美极了。
「我以为你会咬断我的舌头。」他低声回道。
「我现在就可以咬断你的舌头!」臭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还是不要比较好吧,妍儿。」他微笑。「舌头都给咬断了,还怎么玩?」
「谁跟你玩?!」下流胚子,就会性暗示!「我才不跟——你、你叫我什么,妍儿?」先是乔姑娘,然后乔妍,现在更进一步帮她取小名,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妍儿呀!你没听清楚吗?要不要我再喊一遍?」他发觉她比那些公主、格格们都美,光脾气就胜过她们。
「不准叫我妍儿。」太恶心,听了全身起鸡皮疙瘩。
「我就爱这么叫你。」他已经充分掌握她的个性,刚开始很困难,她把墙竖得高高的,不好进攻。然而一旦墙面出现裂缝,便会迅速崩垮,速度快到她自己都无法相信,亦无法阻止。
「我说过,不准……」她最后那个「准」字,直接被丹伦的唇没收,从此没有出头的机会。
**的蝴蝶成双成对舞出最动听的乐章,这是爱情的季节,专属于恋人的时光。
清兵入关,将原先定居在北京内城的汉人全赶到外城居住,八旗官兵居内城,汉人不论是官民或是商贾都只能住在外城,彻底实行兵民分居政策。
北京外城分中东西南北五城,内城则居住满蒙汉八旗官兵及家属,统归八旗管辖。
即使旗人占据了北京大部分土地,京师最繁华的地区却不是内城,而是汉人居住的北城。整个北城区酒楼林立,商业活动活跃,举凡吃的用的穿的玩的看的应有尽有,相较于气氛严肃的内城,外城有趣多了,是以近年来不断有旗人私自迁居外城,禁也禁不了。
丹伦也很喜欢到北城闲逛,比起闷得令人发慌的内城,龙蛇混杂的北城更适合他。
「哟,这不是二爷吗?」
他偕同乔妍一起上常去的茶馆喝茶,店掌柜一瞧见丹伦,立刻跑到门口迎接。
「许久没见您了,您还是坐老位子吗?」掌柜一面领着他们往店里头走,一边回头问丹伦。
「还是坐老位子。」丹伦回道。
「这边请。」掌柜的将他们领到屏风后面的桌子,那儿够隐密,只要不要大声说话,还可以保有一些**。
丹伦和乔妍才坐下,掌柜便问。
「二爷,小店刚进了一批上等雨前,小的给您沏一壶来,您说好吗?」店掌柜相当了解丹伦喜欢喝什么,毕竟是老客人,没掌握口味还真不行。
「就由掌柜的自个儿出主意吧!我有好茶可喝就行。」丹伦很好商量,不挑。
「姑娘,您呢?」掌柜转头问乔妍。
「他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她也不挑,反正喝不到咖啡,喝什么都一样。
「小的立刻给姑娘和二爷备茶去。」店掌柜朝丹伦点头致意后,随即退下。
乔妍好奇地左顾右盼,发现古代的茶馆和现代茶馆基本上没什么不同,一样卖茶点,连摆设都很雷同,大概和现代的茶馆都以清朝的茶馆作为设计基础有关系,当然若是卖西式茶品的店会完全不一样,但专卖中国茶的茶馆就很像了。
「你在瞧什么,瞧得这么有趣?」他看她那对眼珠有如小老鼠乱窜,忍不住挑眉。
「没瞧什么,只是好奇。」仔细分析,还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光没有冷气这一项,就差很多。
「你没来过茶馆吗?」他状似不经心地问乔妍,可眼睛始终紧盯着她。
「去过。」她的注意力被墙壁上贴着的价目表吸引,没注意到自己回答什么。「但我不喜欢喝茶,我比较喜欢喝咖啡。」
「咖啡?」又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词儿。
丹伦正要追问,掌柜的就把茶和他平时爱吃的茶点端来,他连忙住嘴,原先的话题也随之中断。
「茶来了。」乔妍的注意力又转回来,桌上有盘点心引起她的兴趣,看上去有点像沙其玛,但形状都不太一样。
「这是什么?」她手指着疑似沙其玛的点心问丹伦。
「搓条饽饽,咱们满人最爱吃的点心。」他拿起筷子挟了一块搓条饽饽放进她前面的小碟子,乔妍用筷子挟起来咬了一口——嗯,真的跟沙其玛的味道很像,恐怕是它的前身。
「好吃吗?」他问。
「好吃,现做的就是不一样。」她边吃边点头。「比大卖场卖的好吃多了,我只吃过工厂做的——」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说出现代的事,乔妍真想把自己的嘴巴撕烂,恨自己这么多嘴。
大卖场、工厂,再加上前所未闻的咖啡。
看来他的妍儿不是普通人,所知道的事恐怕也不为这个世界所有,更甚者,不为这个时代所有。
「哈哈,喝茶。」乔妍怕丹伦追问,只好猛灌茶,嘴巴差点教热茶给烫伤。
她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丹伦也不安慰她,就当是隐瞒他的代价,活该!
「怎么这么烫?」她一边用手朝烫着的嘴角搧风,一边偷偷观察丹伦的反应,看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应该是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太好了!
乔妍总算能放下心来好好品茗,丹伦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底,心想她也未免放心得太早,他可没这么好唬咔。
不过既然大家都互有隐瞒,他就心照不宣,放她一马,省得她被茶噎到,到时又怪罪到他头上,他可吃不消。
他们开心地喝茶,乔妍正拿起筷子试另一盘点心时,门口传来掌柜的嚷嚷声。
「三爷,小的想法子给您腾出厢房,您别去那边呀!」
店掌柜显然是在阻止不识相走错方向的客人,声音忒尖拔,他们老远就听见。
「三爷我就想坐那儿,丁掌柜你别挡路,给我老实端茶来!」
来人不管店掌柜怎么劝,都硬要跟他们凑热闹,不肯坐满人惯坐的厢房。
「三爷,那边的位子不好,您还是坐厢房,厢房风景好,椅子上还铺垫子,坐着也舒服。」店掌柜差点没跪下来恳求,来人还是执意坐汉人坐的散座,管他店掌柜怎么苦口婆心。
「少啰唆,三爷要雨前,快去端茶!」来人推开丁掌柜,直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由于对方的低吼声实在太野性,乔妍不免被吸引,跟着转头看是何方神圣这么粗野。
迎面而来的男子,乔妍还未看清他的五官,首先就被他的身高震慑。他很高,以至于屈身挨在他身后走路的掌柜看起来就像个七、八岁的小书僮,而他偏偏也不是白面书生的类型,因为就算隔着一段距离,乔妍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威胁,对方活生生就是一头野兽。
「三爷!」店掌柜一直跟在男子的身边苦苦哀求,就连乔妍都不明白店掌柜为何要如此做,就算这儿是汉人惯坐的区域,也没有规定满人就不能坐吧!
乔妍之所以认定对方是满人,是因为掌柜满嘴三爷长、三爷短的,一副逢迎拍马、畏缩惧怕的模样,大概也只有满族权贵可以让他如此卑躬屈膝。
男子越走越靠近他们桌边,乔妍终于可以瞧清楚他的身材与长相,这个男人完全就是她欣赏的一个韩国男演员——车胜元的翻版,除了五官、脸型不像以外,身高和身材都很像,都有一百八十八公分高,她打赌他那一身华丽的长袍马褂底下,一定也和车大叔一样,藏着六块肌。
乔妍对长相秀气的男人一向无感,丹伦是特例,她猜想应该是自己几辈子前有亏欠他,这辈子才会穿越时空回到清朝偿还,完全是宿命。
话虽如此,乔妍对男子也只是止于眼睛吃冰淇淋,对他并没多大感觉。
她忙着欣赏年轻十岁的车大叔,没有注意到丹伦搁在桌上的手突然间握紧,身体变得僵硬。
「丹伦?」男子走着走着,忽地在他们的桌边停下来。店掌柜躲在男子身后,朝丹伦挤眉弄眼一脸无奈,乔妍方才明白店掌柜为什么急于拦住男子,丹伦显然不乐意见对方。
「岚亦贝勒。」丹伦冷淡跟对方打招呼,看起来像是熟人,他却刻意表现出一副不熟的模样,让乔妍十分好奇。
岚亦,这名字好熟……啊,是他!原来他就是名列四大贝勒之一,外号「野兽贝勒」的纳兰。岚亦,属正黄旗,也是满清上三旗之一,武功极好,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被授予御前一等带刀护卫的官职,前景看俏。
在现代对八卦绯闻漠不关心的乔妍,回到清朝以后倒成了专家,实在是因为日常生活太无聊了,这些王公贵族便成了人们关心的对象,一举一动都会被拿出来说嘴,热络程度不下于现代的新闻报导,只是不靠影像传递,光用嘴巴说,却也能在大街小巷绕个三圈,可见传言的力量有多可怕。
「没想到能在这地方遇见你。」相对于丹伦的冷漠,岚亦多了份压迫性的热络,说是挑衅也不为过。
「我也很意外。」丹伦尽可能表现得不为所动,乔妍这时终于注意到他双手握拳,他似乎很紧张。
「我听说你身边带了个女护卫,本以为是传言,看样子是真的。」岚亦注意到乔妍身上散发出和他相同的气息,因而对她特别感兴趣。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丹伦淡淡回道。「成天打听这些小道消息,不嫌烦吗?」
「怎么会呢?」岚亦挑眉。「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儿,我特别感兴趣,就算听再多闲话都不嫌麻烦。」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当着乔妍的面杠上,两个男人的反应都很奇怪,看在乔妍眼里尤其诡异。
这两个男人之间……该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乔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最好不要给她演出断背山,她的观念还没有开放到可以接受双性恋,特别是她和丹伦才刚有进展,不需要另外一个男人插进来搞破坏。
乔妍完全误会他们的关系,丹伦和岚亦两人的气氛之所以会如此紧张,丹伦要担负绝大部分的责任,因为丹伦十岁以前,和岚亦称兄道弟。
两人一起练功,一起玩耍,可以说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块儿,然而自从丹伦十岁生日那天生了场大病后全变了,个性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不说,连岚亦也不认得。
同亲王向岚亦解释,这是因为丹伦高烧不退,把脑子给烧坏了,导致丹伦性格大变、记忆错乱,过一阵子便能记起岚亦。
三个月后,岚亦再去王府探望丹伦,丹伦记是记起他了,对他却客气生疏,态度完全不像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哥儿们,这让岚亦相当失望,却只能告诉自己,丹伦也是身不由己,再过些时日,他一定能完全恢复到过去的丹伦。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丹伦变得越来越像另一个人。他生病前很喜欢学习武艺,大病痊愈后变得喜欢舞文弄墨,到最后还学起做生意,而且做得有声有色。
立志习武的岚亦当然无法忍受丹伦的改变,曾经要好的兄弟自此渐行渐远。十多年来,他们两个人碰面以及交谈的次数寥寥可数,对此,岚亦心中始终存有遗憾,丹伦则恰恰相反,对岚亦避之唯恐不及。
岚亦既愤怒又困惑,就算两人相处已经不如以往融洽,但毕竟兄弟一场,没有必要躲他。
于是岚亦开始对丹伦不客气,处处找丹伦麻烦,搞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四大贝勒中的丹伦贝勒和岚亦贝勒极度不和,所以店掌柜才会这么紧张,就怕他们见了面尴尬。
店掌柜眼看着拦人不成,干脆悄悄走人,让丹伦和岚亦自个儿去处理。
「那么你就坐下来好好喝口茶,竖起耳朵,多探听些有关于我的小道消息。」两人足足对峙了一阵子,最后丹伦放下茶杯起身离开,乔妍理所当然跟着走人。
「我知道你带着这个女人,只是想利用她反抗你阿玛,但没有用的,同亲王不会当回事儿,你这么做只是白费心机。」岚亦在丹伦离去前,规劝丹伦。
丹伦和乔妍的身体同时僵住,尤其是乔妍,作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丹伦利用。她虽然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原因,但她想有必要弄清楚,不过不是在岚亦面前。
「告辞。」丹伦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岚亦提起他父亲显然让他不快,脸色一下子往下沉。
「等一等,丹伦——」
「你想干什么?」
岚亦本想跟丹伦和解,毕竟曾经是兄弟,没有必要闹得这么不愉快,谁知道手都还没有碰到丹伦的肩膀,就被乔妍扭成麻花。
他转头看乔妍,只见她冷冷威胁。
「别乱动,小心我扭断你的手臂。」冷酷的表情说明她不是开玩笑,岚亦对乔妍瞬间由感兴趣转为激赏。
他笑笑,仅凭一个转身便脱离她的掌握,乔妍在松手的同时意识到他是个练家子,这不令人意外,他那身肌肉不是随便做几个仰卧起坐就可以练成的,在这没有健身器材辅助的时代,得每天不间断操练,才能练就这般体格。
「看来你不只有花拳绣腿,而是有真功夫的。」岚亦对于乔妍的身手留下深刻印象,别看她的身高不到他的肩膀,手劲儿可不是一般的强。
「好说。」她挑眉,勉强接受岚亦的赞美。
「以你的武艺,留在丹伦的身边太可惜了,不如换个主子。」岚亦一双眼睛散发出找到同好的光采,眼珠子明亮得可怕。「你来当我的护卫,咱们闲来无事还可以切磋武艺,你意下如何?」
他的眼神热切到摆颗蛋在上面都会煎熟,乔妍敬谢不敏,不明白这个时代的男人为何都一个样儿,成天性骚扰。
「这就是我的回答!」她狠狠从他的小腿肚踹下去,因为太突然岚亦无法避开,只能抱着被踢疼的腿演出金鸡独立。
「你——」
「你的提议不错,等我把帐结清了以后再考虑。」她要和丹伦好好把帐算一算,这回他不要想再跟她打迷糊仗,她没那么好骗。
「我们走!」乔妍撂完话便拉着丹伦走人,岚亦都看不懂他们两人谁才是主子,好像乔妍的气势更凌厉些。
他伸直被乔妍踢疼的腿,看着乔妍的背影猛笑。
她的腿可真来劲儿,他是练家子不怕她踢,就是不知道丹伦那个文弱的公子哥儿,受不受得了?
岚亦光想丹伦苦苦哀求乔妍的画面,就觉得很有趣,嘴角不由得往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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