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蛇羹
“菊生，你在哪里？”陆琚忽然闯入璞玉记。
“菊生，这位闷骚院长，很是关心你。”阿瑛调笑道，轻巧使力，便将菊生推入陆琚的怀里，将两个人羞臊得立刻弹开。
缘分就是这么奇怪，最先遇见的未必能够擦出火花。
“老师，我没事，阿瑛回来陪我了。她替我捉完老鼠，我嫌弃家里晦气，就拿艾草祛除一下。”菊生规矩作揖道。
“阿瑛姑娘的功夫不错。”陆琚微微点头。
陆琚在子时见过阿瑛一次。他去西市大安坊拜访友人晚归。有香艳美人，撑着一把朱红色绘凤穿牡丹纹油纸伞，飞檐走壁地追逐小偷。然后，他在熙春楼下见到啃着烤羊肉串正欢脱的小姑娘，认了半天才知道这是璞玉记的小玉匠，已经出落成小姑娘了。
陆琚追忆起往事，负着双手，退出璞玉记。
“阿瑛，我刚才好忧伤，老师要留下来吃饭，顺便守护我。这要是被公主殿下知晓了，我猜我们真的得开启江南游了。”菊生明显放松一口气，笑靥如花。
阿瑛见状，伸出细白指尖，戳了戳菊生的胸口。
菊生这是没心肝么，把闷骚院长往火坑里推。
黄昏时分，菊生被阿瑛催促着出门买酒菜，非东市宣平坊楼外楼不可。菊生摸出几枚铜板，搭乘了赶往楼外楼送货的牛车。脚程不快，坐着舒服，菊生慢悠悠地砸吧新买的冰糖葫芦。
然而，遇到拐弯之处，一匹快马奔驰，与牛车相撞。
菊生眼见就要摔个狗啃泥，下意识地护住脸蛋，却发觉似乎安稳地落在药草香味刺鼻的怀抱里。菊生抬头一看，果然是崔瑢，小脸泛起红晕，十分欣喜。
“崔公子，你不好好温书吗？”菊生明知故问。
“菊生，还是让阿凡给你送饭吧，耽搁不了多少时辰。”崔瑢夜夜挑灯读书到子时过后，其实很疲惫，语调上就显得没那么热络。
“崔公子，没事的，出来走动走动，吃东西才不会发胖。”菊生不是什么敏感少女，反而发现崔瑢的憔悴状态，连忙摆摆手。
“确实比从前胖了一圈。”崔瑢浅笑道，小山眉凝聚着点点春光，丹凤眼流溢出缥缈山雾，瞅得菊生不大好意思地低下小脑袋。
“菊生，春闱会元，我志在必得。所以，我实在抽不出时间送你回家。”崔瑢示意阿凡，给菊生安排了一辆马车。
崔公子既然这么忙，为什么要过来英雄救美呢。
菊生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托着下巴，没有思考出个结果。她哪里知道，崔瑢只是不愿意让陆院长抢了当护花使者的风头。
鲜蛏萝卜丝羹、鲍鱼烩珍珠菜、鱼肚煨火腿、兔脯奶房签、风羊片子、糟蒸鲥鱼、宫保鸡丁、雪花蟹斗、鸡笋粥、芙蓉蛋、贵妃鸡、桂花糕……阿凡送菊生回家后，就连忙去宣平坊楼外楼买吃食。
阿瑛吃得大快朵颐，深深感慨，菊生大概可以把崔瑢吃穷。
晚膳过后，菊生竟是拉着阿瑛，要求一起睡觉。
“菊生，平时没有玉俑生意的时候，每到子时，你是蒙头睡大觉，而我是快活过夜生活。你这么害怕，实在高估了皇后娘娘的手段。老鼠、快马，再不济就是毒蛇了。”阿瑛双臂环抱，打趣道。
话音刚落，数十条毒蛇从瓦片的缝隙爬入菊生的卧房。
银环蛇、五步蛇、眼镜蛇、白头蛇、白唇蛇、铁头蛇、岩栖蝮蛇、短尾蝮蛇、圆斑蝰蛇……饶是阿瑛也瞧得头皮发麻，浑身立刻起了鸡皮疙瘩，更何况胆小的菊生，早已哭嚎起来，吓得死死捂住眼睛。
“菊生，明日拜托崔瑢做太史五蛇羹吃。”阿瑛左手搂住菊生，右手随意抄起竹竿，以军战枪法第一式狂风摆柳，扫退毒蛇。接着，她走出卧房，寻到竹篓后，使出小花枪法第一式金簪拨灯，将毒蛇一条条地装入竹篓。
于是，菊生气喘吁吁地跑出长春巷，打算去寻求崔瑢的帮忙。
“菊生，怎么了？”崔瑢站在巷口，柔声笑道。
当阿凡给他报送到璞玉记的菜名时，他既担忧菊生吃出十分饱，又隐隐感到不安，终究放下，纵马奔驰，顺带买了消食的二陈丸。
“崔公子，家里有毒蛇。”菊生主动投入崔瑢的怀抱，小身板瑟瑟发抖，小脸蛋略微发白，接着后知后觉地哭啼。
“菊生，不怕，我陪你。”崔瑢带着菊生返回璞玉记。
他瞥了一眼搁置在角落的竹篓，阴鸷眸光转瞬即逝。尔后，他哄着菊生入睡，就坐在床边安静地守候，心中已有了打算。
幸亏，菊生身边有个隐形高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二日早膳，菊生和阿瑛吃到阿凡送过来的太史五蛇羹。
毒蛇切丝，加入鲍鱼、鲜笋、木耳、香菇、土鸡熬制成汤，撒些菊花丝、柠檬丝，味道鲜美绝伦，口感超凡脱俗。
菊生怕极了毒蛇，却吃蛇羹很欢脱。
崔瑢听了阿凡绘声绘色的描述，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菊生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样子。
“给母后也送一道太史五蛇羹。”崔瑢淡笑道。
阿凡答了一声诺，感觉阴风阵阵，像是坠入冰窖。
于是，凤鸾殿里，齐高宗过来看望崔琼，照例陪欧阳皇后吃午膳。阿凡按照崔瑢的吩咐，送来一道太史五蛇羹，色香味俱全。
“阿宓，别难为那位玉匠小姑娘。”齐高宗将太史五蛇羹吃了大半，方搁下翡翠筷子，冷着脸庞，低声道。
“陛下，臣妾没有。”欧阳皇后恼道。
“父皇，不是母后做的，是儿臣气不过。”崔琼比欧阳皇后有眼色，知晓齐高宗爱听真话的脾性，便摇晃齐高宗的胳膊，撒娇道。
“好了，既往不咎，别掉了身价。”齐高宗笑道。
这话是说给欧阳皇后听的，绞着帕子，心底憋闷。
“娘娘，刁难平民的法子很多，可以不显山不漏水。”周公公待齐高宗离开，替欧阳皇后倒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悄声道。
“手脚干净点。”欧阳皇后将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方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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