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叔？！”
是他，又不是他。
因为脸还是那张脸，可身上穿的衣服，以及面部的表情，都与之前逼着我灭阴灵的人完全不同。
他含笑点头：“常乐小友，看到你今日模样，吾心甚慰。”
我在他开口的瞬间，也一下子想起他是谁了。
主要是他褪去了之前的伪装，让我看到了真容。
是上古昆仑山的一位修者。
我在蛮荒做大修的时候，曾多次与他切磋，术法技艺突飞猛进，很快就能在三界里兴风作浪。
后来去了十丈山，时不时的也会请到他来，喝一杯清茶，或者老酒。
颇有几分人生难得一知己，醉死山中亦欢欣的爽快。
知道了他，也就想起与应求的那些过节。
还有在十丈山里，与常盈之间发生的事。
那会儿她还不叫常盈，只是一只通体红毛的小狐狸，没有一点法力，整天跟在应求我们两个的脚边打转。
应求跟我一样，都来自蛮荒，修得一定的术法之后，我们选在十丈山定居。
两人静修，红狐活泼，共居一处，也算热闹。
后来，我和应求修行时，她也会在旁边看，观摩学习，时间久了，慢慢的也就有了一些灵气。
渐渐有了人的模样，便开始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无事时，还会去山中采些灵药果子，拿回来给我们食用。
几年前，应求第一个向常盈下手，把她带离我身边，最后却并未要她的命。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点过去。
不过，我与应求的仇怨，也是因为修行而起。
说起这个，跟昆仑修者也有点渊源。
当时我们在十丈山恣意潇洒，话说多了，难免会言到修行。
昆仑修者有次喝多，给我扣高帽子：“常乐小友，你的灵气慧根都超凡脱俗，将来必成大器。”
我只当他是玩笑，半点没往心里去，随口还送了他一段彩虹屁。
但应求却当了真。
当天就又找到他，让昆仑修者看看他的灵气及修行。
这个大嘴巴子此时可能酒醒了，突然变的谨慎起来，不但一个字没跟他说，还有拂尘撩了他一下。
应求回到十丈山就气到摔了屋里的茶壶。
我劝了两句，终是心大惯了，也没再多想。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
昆仑修者后来闭了关，没再来十丈山，我和应求，以及小红狐也慢条斯理地在山中修行。
时光如梭，斗转星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
突然有一天，应求趁我静修时，突然闯进来，一剑就往我头顶刺来。
当时红狐就在我身边，未等我动，它已经先飞扑过去。
那一剑，应求用了十成的力，被她一晃眼根本收不住，直接就把剑扎进了红狐的腹部。
我从静修中惊醒，一掌拍到应求的胸口。
犹记得当时他的样子。
满身是血，俩眼含恨，朝我怒吼：“我不会比你差，常乐，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杀了你……”
我一掌就把他推出十丈山外。
红狐的情况很不好，奄奄一息，我必须要先救她。
用了山里的灵药，输出了自己的大半修为，后来又去昆仑找了一趟修者。
总算，把她的命救了下来。
但也是从那时候起，常盈的肉身变的极为虚弱。
她又急着想修为大增，便用上了纸身。
后来我们两个一起去尘世里轮回，其实我也分不清她用的是真身还是纸身。
但无论是哪个，陪在我身边总还是她。
而应求，也与我们越来越远，直至后来他开始修魔，并且用了一系列手段，把我从十丈山拉出来，送去封都城。
当年觉得，那可能就是他的报复。
到现在才恍然明白，出十丈山，去上界，后来又被陷害在封都城里“忏悔”，全都是他计谋的一部分而已。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杀了我。
取而代之也好，恨到只想我死也罢，总之我们两个到最后可能真的只能活一个。
我抬头看着昆仑修者笑：“感情你刚才是在试我？太不地道了，以前咱俩可是喝一杯酒的朋友，你瞒天过海，当我二十多年的叔，占够了便宜，这会儿还没过瘾？”
他“哈哈”大笑：“我可是把你从光屁孩儿拉扯大的……”
“行行行，别扯那么远的，你刚试我是安的什么心？”
他眼角弯的跟个福星老头儿似的，“就看看你现在心性如何，万一这次再把下面整个大窟窿，那地府和人间，还有活头儿吗？”
“嗐，你这整的也太严重了，地府有十殿阎王，四大判官，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跟我有什么关系？人间就更跟我无关，我在上面，就是一个小小的凡人而已。”
他跟我抬杠：“你要真是小小的凡人，今儿就不会来这儿。”
“老毛病，多管闲事，不过最后一次了，这活儿干完，我真的只想做个普通人，到时候还得请你帮个忙。”
他还要再开口，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睛开始往我身上看。
我朝他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昆仑修者的神色里都是震惊：“你不回十丈山了？”
“那儿有啥好回的，荒山野岭，没吃没喝更没有漂亮妹子，哪有人间舒服。”
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边的事儿就到这儿了，我上去收拾应求。”
指了指柳川小白他们：“这几个你先帮我照顾着，回头我把上面处理完，下来帮他们找找亲人，能见上一面最好，惹真不能见，也得去下面把他们帐平平。”
“哇……”
后面突然响起一声干嚎。
我撇身朝后一看，竟然是阿福，小胖脸上哭的鼻涕眼泪的：“爷，您真是好人，啊哇哇啊……”
这哭音，还带上节奏了。
给我整的头皮都一麻：“行、行了，先别给我发好人卡，回头找不着，你们再怪我。”
“那不能够，您有这份心，我们已经感激不尽，想我阿福在下面这么些年，从来没想过，还有一天，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家人，我、我可太想他们啦。”
他一抽一边说，声情并茂。
他旁边的小白也红了眼。
玄诚子说过，他父亲是自杀走的，母亲在父亲死后不久也死了。
他死之后，直接被架到平城土地的位置。
有当时的城隍做梗，他没去过地下，也再没见过自己父母一面。
此时此刻，心里应该也是挺难受的吧。
柳川和常寻刚开始还憋着。
最后看我真的要走，追过来补话：“常先生，如果有可能，我们也想见雨兰一面，只是看一眼也行。”
“放心，”我用力拍他的肩，“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们见一面，如果她在下面，那更好了，如果她不在，我就去查她的轮回。”
柳川默默看了眼我的包。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怕雨兰也成了众多恶灵中的一个。
这是极有可能的一件事，所以我也把话说明白，“如果她真的在这里面，哪怕最后我没办法让她真正恢复清明，也一定会让她清醒一刻，让你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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