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弟弟这样,谢明珍郁闷不已。有雅好是好事,但过于痴迷,就会像三叔和三婶那样了。
她嘱咐道,“回府后,万不能让长辈看到你这样。否则,你要挨打,我要挨骂。”
谢明来笑道,“我又不傻,当然不会让他们发现端倪。等我学会那首曲子了,就把乐谱写给我娘,还不写全。我娘着急听曲子,说不定会回京。在她的心里,或许喜欢曲子比喜欢我这个儿子还甚。”
最后一句话像在嗓子眼里咕噜,眸子也黯然下来。
见他这样,谢明珍又不忍心多说他了。劝道,“洪州离京城远隔千里,三婶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才没有回京。她肯定想你,只是没法子。”
两只虎跑去村里玩了,韩莞一个人坐在炕上,还想着谢明来。
听他们的对话,那孩子喜欢音乐,谢家长辈不高兴。提出条件,只有考了好名次才能学。因为有了激励,那孩子十分用功,岁考考了第三名。国子监是大梁最高学府,能考第三名是何等不易。
在古代,喜欢琴也是雅事一桩。他们这么排斥谢明来学琴,还是因为谢三夫人的缘故吧。
不管怎样,诱饵抛出去了,看会不会传到洪州谢三夫人那里,会不会让那位谢三夫人感兴趣。
韩莞又把笛子拿出来,吹了一下午的笛子,嘴巴都吹木了。
大年初二辰时初,韩莞同两只虎带着几个下人和几个护卫去京城,还带了翠翠和豹子。驴叔不太喜欢京城,就没带它和乌风雪影。
家里有钱,又买了两匹专门拉车的马。
天气寒冷,马车里垫着褥子,坐车的人盖着薄被,手里还拿着暖手炉。时间久了,还是冻得双脚麻木。
两只虎对姥爷的气现在还没消,不想去他家。
“娘亲,咱们回自己家吧,我不想见姥爷。”
“我也不想见他,想着他就是一肚子气。”
韩莞道,“那个家又不止姥爷一个人,还有太姥、舅舅、小姨……哦,李侍郎也会去,不想他们?也不常回去,今天就忍一忍。还有啊,见到姥爷不许乱说话,”
见两只虎不以为意,又拎了拎他们的小耳朵,“听到没有,若敢乱说,回家挨揍。”
今天人多,不能让他们放肆。
两只虎只得“哦”了一声。
昨天夜里又下了半宿大雪,路不太好走,巳时末才到韩家。
只韩莞带着儿子和三个下人、翠翠豹子去,春大叔和两位嬷嬷回自己家,其他人回东顺街韩家,护卫晚上再来接他们。
韩宗录守在大门口,满脸欢喜地迎上前,“你们可来了,祖母正盼着呢。”
韩宗亮也来接他们。但他身体不太好,一直躲在门房里。听到姐姐外甥来了,赶紧跑出来,跟两个大外甥抱在一起。
韩云和李侍郎已经来了,两个儿子都没来,跟着媳妇去了岳父母家。彭氏和吕氏也带着小韩道恩来了。
一家人都在盼着韩莞母子,生怕他们生气不来。
韩家,只老太太住的上房窗户换成了玻璃。窗明几净,非常亮堂。现在的上京城内,谁家安了几扇玻璃窗也是身份和富有的象征。
韩泊深一脸苦相坐在老太太左边。经过家人多日的帮助教育,他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又听说谢老国公说谢世子还惦记着韩莞,吓出一身冷汗。
黄氏死之前,心心念念想给俊俏的大闺女说个好人家,自己无能,让闺女受委屈了。若谢世子和闺女能够破镜重圆,当然更好。不过,母亲和儿子不许他插手闺女的任何事,他只得把这个想法埋在心里。还是有些生气,闺女犯糊涂,老母亲和儿子还都帮她。
彭氏也是一脸苦相坐在右边一排。再热闹喜气又如何,不是自己家,自己的男人儿子都死了,连尸骨都远在千里之外。自己的婆婆不是婆婆了,成了庶支媳妇的婆婆……
屋里一群人都喜气洋洋,只有这两个人耷拉着眉毛苦着脸,让人一眼便能看到他们的存在。
韩莞给几位长辈屈膝见了礼,其他人都说了“过年好”之类的吉祥话,跟韩泊深只屈了屈膝。
韩泊深红着眼圈说,“闺女,别怪爹,爹也是想让你过好日子。以后有好的了,再……”
韩宗录忙笑道,“今天过年,咱不说那些事。”
两只虎给长辈们磕了头,给舅舅姨姨、伯娘吕氏作了揖,一口气得了十一个红包,连小小的韩宗亮舅舅都给了。
韩宗亮端着长辈的款儿,非常严肃地说,“好好学习,勤奋练武,孝敬长辈,不许淘气,不许打架。”
逗得众人大乐。
江氏笑道,“宗亮几天前就把红包准备好,还想了好久该说什么话。生怕今天外甥不来,白准备了。”
小道恩比韩莞小一辈,过来给韩莞磕头拜年,“恩恩给大姑姑拜年。”
侄子给姑姑拜年大都作揖,他的这个礼有些大,是吕氏让他这么做的。
韩莞给了他一个装着二十两银锭子的红包,把他拉来面前靠在自己腿边。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很腼腆忸怩,脸都羞红了,小手指头不停地抠着衣裳上绣的小花纹。
看到他,韩莞又想到躺在沙漠里的韩宗瑞。怜惜地抚摸着他的小揪揪,说道,“好孩子,好好孝顺祖母、母亲,多体量母亲的不易。”
韩道恩小声道,“我省的,我娘亲很好。”
“好,去跟表哥们玩吧,以后多跟他们亲近。”
韩道恩还不好意思过去,大虎跑过来牵着他,几个孩子和翠翠、豹子跑去侧屋玩。只有二虎没去,正拉着李侍郎说新学的课业。
老太太的病情好多了,也清瘦了一些。韩莞坐在她身旁,祖孙二人手拉手说着话。老太太跟孙女说两句,又会偏过头跟儿子说两句,再鼓励儿子发表一下他的高见。
韩泊深说的废话哪怕再不合时宜,老太太也会捧场地点点头,再委婉地教一教。
韩莞非常佩服老太太。别人再讨厌韩泊深,老太太也不会放弃为这个年过不惑的儿子树立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