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一千两也不算多,给公主治病,贵妃娘娘还赏了两件名贵首饰呢,田铮这个恶心样儿,自家孙女给他治病,那是吃了大亏了!
于是老太太跟着喝道:“就是啊,请人看病的时候说得好听,待病看好了,掏银子的时候倒推托起来了?我家孙女儿可是给公主看过病的,一千两银子实不为多!”
什么实不为多,我看你是恬不知耻!
田夫人气得倒仰,然而楚胭确实是她请来的,看病之前也说过诊金,只得忍气吞声,把钥匙交给仆妇,让她去取银票。
楚夫人觉得有点过分了,毕竟女儿将来还要回来,不好与婆家闹得太僵,正要劝解几句,目光落在田铮的脸上,想起为治他的病,女儿被这母子俩泼了狗血,心肠登时硬了起来,转过了脸不再作声。
银票拿到手,楚胭一刻都不想多留,转身就走,楚老夫人现在是唯她马首是瞻,立刻拎着拐杖跟上,楚夫人本想问问田铮,什么时候去接女儿的,见两人走得飞快,倒也不好再留,只得跟着去了。
没想到的是,几人在田府的大门口,却是见到了刚刚下朝回来的田寺卿。
楚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田寺卿,这人不到五十的模样,瘦高身材,一张长脸,面色还算和煦,见了楚家诸人,很客气地见礼。
楚胭悄悄扯了扯楚老夫人,口唇微动,楚老夫人听她说了前几个字,立刻明白,她毫不客气地摆起长辈架子,将先前教训田夫人的话,又对田寺卿说了一遍。
田寺卿并不知道妻子和儿子搞出的事情,只知道田铮骑马摔破了头,后来又生了病,至于其它青楼打架,狗血淋媳妇的事,田夫人母子俩将事情瞒得密不透风,他是一律不知,此刻越听越是吃惊,怒容满脸。
怪不得近日来,衙门里的同僚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有几个平素不听话的捣蛋官员,还嘀咕什么上青楼之类的话,感情那是说给他听的!
偏偏他还不自知,义正辞严地将对方教训一通!
想到自己当时的样子,田寺卿又是羞愧又是恼恨。
“逆子!逆子啊!”中年人气得满脸通红,向家丁厉声喝道:“给我传田铮过来,给亲家老太太磕头陪罪!”
楚老夫人倚老卖老,摆手道:“且算了吧,田寺卿,老身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田铮磕头的,我家胭儿说了,他这病啊,跟你家这家风大有关系,依老身看来,田寺卿该整顿一下后宅了。”
被亲家老太太当面批评家风不好,田寺卿羞愧无地,奈何这些事都是他家里人做出来的,纵然万般气闷,也只得向老太太作揖,说道明日便让田夫人母子上门道歉。
楚家众人浩浩荡荡,扬眉吐气地出了田府,分乘三辆马车,扬长而去,车轮扬起的灰尘,扑了田家的家丁一脸。
田寺卿回到儿子的院子里,见儿子舌头果然好了,放心之余心下更是恼怒。
这逆子!丢人都丢到岳父家里去了,还让亲家老太太和亲家姨妹亲自上门来诊病!
“逆子,我且问你,你的伤是如何来的?!”田寺卿拉长着一张脸问道。
楚家人和田寺卿寒喧时见礼时,已有家丁见势不妙,飞跑回来报信,田铮见父亲发怒,知道这事瞒不下去了,只得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讲了。
他只讲了和人打架,后来又得病的经过,至于母子俩请道士,给楚岁华泼狗血的事,一律略过不提。
这也是母子俩商量过的,楚家众人只在门口和田寺卿寒喧了一会儿,告状不至于告得那么详细,说不定能瞒得过去。
到这当口了,还指望能瞒着他,田寺卿听得火气,一盏热茶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田铮不敢躲闪,茶盏砸在他的身上,淋淋漓漓地满头满脸都是水和茶叶,田夫人在旁边想要劝解,见田寺卿脸色可怕,动了动嘴没敢说话。
田寺卿却是将她的样子尽收眼底,登时气更不打一处来,铮儿原本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被她给娇惯的!
“我把你这逆子,大白天的去青楼打架,你是嫌田家名声不够臭么! ”田寺卿骂道,又转向田夫人,声色俱厉。
“还有你,我将府中内务交给你,你居然请了道士来家里装神弄鬼,还用狗血泼自家的儿媳妇!你你你,我们田家的家风,都要被你败光了!”田寺卿怒喝道,指着田夫人。
田夫人愣住了,成亲这么多年,丈夫对她一向尊重,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为了一个不听话不中用,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儿媳妇,他居然当着儿子和下人的面呵斥她?!
她以后可还怎么管理这个家?
田夫人无言以对,登时哭了起来,掩面便要奔出去。
“你回来!”田寺卿喝道。
田夫人停下脚步,哀怨地望着他。
“明日你们母子二人亲自去楚府,把儿媳妇接回来!”田寺卿道,看着兀自不服气的妻子,和脸现愁苦之色的儿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了,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这么一个妻子!
“现在楚家是看在儿媳的面上给你们留着脸面……”田寺卿话说一半,见田夫人张口欲辩,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若楚家不念亲戚情份,根本不必来咱家这一场,更不要说两次给铮儿请医治病了,她只须……”
“可是老爷,”田夫人打断了田寺卿的话,愤恨说道:“楚家人根本不是什么好心,上次拿一只公鸡和破锣骗了咱家三百两银子,这次不过一撮药,几支针,就要了一千两银子,我看那楚夫人和外室女,根本就没安好……”
“住口!”田寺卿喝道:“楚夫人也就罢了,左右不过是妇人之间的争执,翻不出太大的浪花,那楚胭, 她若不是还念着亲戚情份,只需做一首诗,你们母子就不止在京中扬名,怕是要遗臭后世了!”
对啊!田铮悚然而惊,父亲说得没错,楚胭颇有诗才,做一首诗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处,若是她将母亲和自己的行径做首诗,那后果……
母亲将会沦为京中贵妇们的笑柄,而自己的前途也将一片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