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胭随手一扬,银票呼啦啦地随风飘舞,散落一地,楚府下人们齐声惊呼,有人下意识地弯腰欲拾,又想起这场合不对,急急收手。
山贼们却似没看到银票飞舞一般,手持长刀围了过来。
哪里有山匪不爱财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山匪,刚才说那么几句话,也只不过为了给人营造出他们山匪的假象罢了。
楚胭心想,她冷笑一声,右手长剑虚晃,左手的香囊已是扬开,空中登时扬起一大片细细的烟尘。
“不好,快退!”山匪首领叫道,身子向后疾退,但他首当其冲,口鼻中已是吸到了不少,登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山上有风,药粉的作用有限,除了站得近些的三个山匪着了道儿软倒在地,其它的山匪都没什么大碍,待烟尘散去,一个个脸露狞恶之色,提着刀逼了过来。
“先把这小妞儿抓起来,她身上肯定有解药!”山匪头子头脑发晕,他勉强站立,雪亮的钢刀指向楚胭,厉声喝道:“抓活的!”
楚胭表面上镇定如恒,甚至脸露冷笑,心中却是大叫糟糕,她已用银票试过风向,明明可以多迷倒几个人的,岂料山风颇为劲疾,竟是将大部分药粉都吹散了!
好在还有赫连海平和刀若辞的人,也不知道这些货都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她无暇细想,提着长剑迎上山匪,朗声骂道:“看热闹上瘾了?还不快滚出来,等姑娘给你们发银子呢?”
说话间,楚胭已和余下的五个山匪乒乒乓乓地打成一片,就在这时,远处也传来刀剑相击之声,伴随着喝骂声,楚胭听得清楚,正是小脚儿的声音。
她和山贼打得激烈,根本腾不出空来看那边,只是心下一沉,心说这下坏了,怪不得这帮子匪徒不慌不忙的,原来是还有后手来着!
这边车夫们眼看胭小姐神勇无敌,以一敌四,也壮着胆子加入战团,正面打是打不过人家的,三个车夫互视一眼,有了主意,鬼鬼祟祟地绕过去,从后面敲起了山匪的冷棍。
眼看着外边打得热闹,三娘命令长寿和仆妇护着四娘,自己提起裙子跳下车来,这姑娘是个傻大胆儿的,见有机可乘,大声吩咐两个大胆的仆妇扯了车帘,做成布条,试着去把软倒的山匪绑起来。
“……说不定一会儿能拿他们做个人质什么的!”三娘喝道,两道小眉毛竖着,如火的红裙迎着山风猎猎飞舞,看起来倒似比楚胭还要凶一些。
这些事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几息间的事情,一名仆妇拿着布条过去,见那山匪瞪着眼睛极为狞恶,吓得心跳手抖,硬生生不敢动手,三娘见状,骂声无用,一把夺过布条,毫不客气地勒到山匪脖子上。
那山匪浑身无力,被勒得呼吸困难直翻白眼儿,心说这小姑娘哪是要人质,分明是现场就要把人给勒死!
仆妇们被三娘一激,登时有了勇气,一个个拿着布条过去,其中有一个在府里绑过不听话的下人,倒是颇有经验,指挥着每两个人按着一个山匪,眼看着便要将他们绑了起来。
这边山匪们被车夫闷棍骚扰,本已不堪其烦,又见几个妇人小姐居然也敢动手,登时急了,分出一人直奔仆妇们这边,仆妇们倒不傻,发一声喊,齐齐做鸟兽散,连刚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楚家三娘,也逃得远远的,站在车后偷看。
山匪分神的功夫,楚胭得了空子,朝远处张了一眼,登时又气又怒又好笑,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不远处乒乒乓乓打得热闹的,居然都特么是自己人!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楚胭的左臂一凉一痛,她下意识地闪避,右手剑架开对方武器,尖声喝道:“小脚儿,李正,别打啦,都是自己人!”
打得热闹的两拨人一怔,同时收刀,只听得楚胭又在骂:“我把你们这帮笨蛋,小脚儿,快来帮我!”
小脚儿撒腿就跑,李正也明白过来,持刀跟上,他的轻功远较小脚儿为高,后发先至,只倏忽间便到了楚胭身边,见楚胭身上脸上都是鲜血,登时吓个半死,挥刀迎上她对面的山匪。
“楚小姐,你退开,让我来!”他喝道,一刀便将那山匪的半条胳膊卸了下来,刀势一转,迎向另一名山匪。
这会儿功夫,小脚儿,赵立冬和另一个人也到了,战局登时扭转,变成了这边围殴对方,楚胭得了空子退开,不顾左臂疼痛,笑骂道:“一帮子笨蛋,不,两帮子笨蛋!都不会张口问一问的吗?”
她的声音被断臂山匪的惨叫声压住,几人均没听见,不过这会儿已经知道闹了乌龙,两方的人都有些惭愧,武器使得分外用力,都用来招呼山匪了。
方才打得热闹的,正是小脚儿和李正两拨人,他们一直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都以为对方不是好人,监视着楚胭说不定有什么图谋,只不过双方都抱着不能打草惊蛇的心思,没对对方动手罢了。
楚胭遇险,小脚儿等倒还好,知道大小姐武艺高强,还有药粉护身,普通贼人不是她的对手,李正等人却是急了,持着刀就冲了上去,却被小脚儿以为他们和贼人是一伙儿的,持刀拦住,两拨四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反倒连累得楚胭分心受了伤。
断臂山匪惨叫不已,在山道上滚来滚去,鲜血四溅,其状甚惨,丫环和仆妇们吓得四下躲避,转过了脸不敢多看。
事态有所好转,三娘顾不得害怕,急急跑过来,见楚胭左臂伤口狰狞,鲜血淌个不住,中二少女吓得失声哭了起来,全没了方才绑人时的威风和煞气。
仆妇丫环们也顾不得绑人或躲避了,齐齐冲过来,七手八脚地为楚胭裹伤,妇人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哭的哭喊的喊,楚胭受伤时没太大感觉,这会儿倒被她们弄得头晕脑胀。
眼看着一个仆妇从满是泥土的衣衫上撕下一块,便要往她伤口上按,楚胭急了。
“都别动!”她喝道:“我自己来,让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