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刀若辞伸出右手,手上的蛇头倏倏而动。
章鱼哥不情愿地抬起左爪,楚胭急忙伸出食指,鸟儿看了看她,给了小蛇一个面子,左爪握了握她的食指。
接下来的游戏屡试不爽,在小蛇的威慑下,鹦鹉简直成了一个听话的乖宝宝。
楚胭瞧得有趣,亲自上阵,鹦鹉居然也很听话,直到她同时伸出两手……
鹦鹉战战兢兢地双爪离架跳了一下,差点摔倒,扑扇着翅膀好容易站稳了,对楚胭怒目而视。
楚胭笑着给它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只想试试你会怎么反应。”
刀若辞笑道:“章鱼哥,你给大爷记着,以后老老实实地听楚楚的话,别惹她不高兴!”
说着话,他有意无意地动了动手腕,小蛇立刻发出咝咝的叫声。
鹦鹉委委屈屈地应了,想起英若蓝对它的纵容和溺爱,心里疯狂地埋怨起送它出来的英慕白。
还说什么给它找一个好主人,这就是好主人?
这破地方简直是龙潭虎穴,有一个时刻热切盼望着想吃它的小屁孩儿也就罢了,现下居然又出来一个带着蛇的怪男人!
它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鸟儿委屈的样子着实好笑,楚胭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刀若辞见她笑得开心,心下很是欢喜,取出一粒黑色的丹药,分成两半, 一半递给章鱼哥,另一半递给小蛇。
小蛇一口吞下,鸟儿见这药黑乎乎丑巴巴的,有几分犹豫,然而见小蛇目光炯炯地盯着它,还是不情不愿地吃了。
丹药一下肚,章鱼哥眼睛立刻就亮了,毕恭毕敬地向刀若辞弯了弯脑袋,主动脆声叫道:“大爷!”
它的语调谄媚无比,楚胭笑弯了腰,这小东西既顶不住威胁,又抵抗不了诱惑,未免太没节操了!
小蛇咝咝地吐着信子,歪着脑袋看鸟儿,似乎很是鄙夷的样子。
楚胭着它这傲骄的样子,心里好奇,问道:“我能摸一摸它吗?”
刀若辞对小蛇打个呼哨,小蛇立刻乖乖地趴伏不动,刀若辞笑道:“摸吧,没有我的命令,它不会随便咬人的。”
蛇体的鳞片细腻,触手冰凉,楚胭只摸了一下便缩回手来,在记忆中找了找,似乎以前没见过刀若辞身边有这条蛇。
“呵呵,这是前段时间回门中处理事务,意外得到的,上次来这儿时,它还不够驯服,我怕误伤了你,就没敢带来,没想到这次带来,居然顺便把章鱼哥也整老实了。”刀若辞笑道:“这蛇听话,毒性也强,给你留下防身吧。”
楚胭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楚府中人多事杂,万一哪天咬了人就麻烦了。”
若是被四娘看到,说不得要来一锅鹦鹉炖蛇,再加点萝卜白菜蘑菇什么的。
刀若辞呼哨一声,小蛇钻进他的袖子里,再无声息。
楚胭说起楚府中人,他也就顺着问道:“老狐狸对你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今天是第二个人问起这事了,楚胭心里给楚观之点蜡,便宜爹的名声是有多坏,让大家都不信任他。
她不想让别人担心,同时觉得楚观之倒也没那么坏,笑道:“没有,楚家人对我不错,今天在沈府,楚三娘还替我出头来着。
虽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中二少女的出发点是好的。
刀若辞点头,又问:“那首诗是你写的?”
“哪首……”话说一半楚胭反应过来,自己这诗真是惹了大麻烦,她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抄诗了。
不等刀若辞问出来,楚胭先把彭泽的意思解释了一遍:“……就是这样,彭泽指的是一位爱菊的人。”
刀若辞低声吟诵,手指轻叩桌面,反复吟诵几遍之后,他叹了口气,道:“咱们大夏建朝二百多年,向来昏君多而明君少,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楚胭有点懵,他这是理解到什么地方去了?
随即恍然,刀若辞所理解的彭泽,大概是指一位圣明的君主吧,严家与国有大功,却未逢明君,纵有安邦定国之志,也只能叹一声“志徒雄”罢了。
“至于宁王那奸贼……”刀若辞沉吟一下,没说下去,过了一会儿,他说:“人活着,要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如今既换了身份,便想开点罢,报仇的事,莫要操之过急。”
关于报仇的事,楚胭其实并不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与国家机器,封建王权比起来,她就是一只蝼蚁,别人只要伸出一只手指,就能无声无息捻死的那种。
即便现在有楚家女儿的身份保护着,也不过是加了层脆皮而已,至多别人捻死她的时候,能发出一声响罢了。
甚至说不定还会连累楚家。
中二少女三娘,小吃货四娘,还有独具慧眼,审美眼光高超的老太太,她可不要为了报仇再连累她们,所以一定要从长计议。
楚胭点头,对上刀若辞略有些担忧的目光:“你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
刀若辞凝视她半晌,见她没有勉强之意,便道:“那我走了。”
楚胭笑道:“慢走。”
刀若辞对章鱼哥道:“以后听楚楚的话!”
鹦鹉点头如啄米,声音响亮地应了是,殷切地看着他,只盼着他再拿一颗丹药出来。
刀若辞却没理会它的意思,掀开窗棂,从窗口跳了出去。
夜风从敞着的窗口刮进来,带得烛火一阵摇曳。
……
烛火摇曳,楚观之身着家常棉布袍子,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口中低声吟诵。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停下脚步,低声叹道:“不逢彭泽志徒雄,志徒雄……这孩子……唉,这孩子!”
楚胭在赏菊宴上所做的诗已经传开,人人皆知这诗乃楚相外室所生的女儿所作,同僚们或大加赞叹,或转弯抹角地暗讽,但对女孩子的诗才却都是褒奖有加。
大夏诗道不振,已经好些年没有特别出色的诗文出现了,这首诗虽然并非极佳,但意境却是很不错,颇有些傲骨凌然。
这也是那些人讽刺他的话题,一个圆滑的,唯皇帝之命是从的佞臣,怎么能养得出这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