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叔公手臂撑在桌子上,脑子嗡嗡响,险些站立不住。
他完全傻了,大脑仿佛锈住一般,根本转不动,什么都想不出来。
打这个电话时,他并不觉得陆细辛会轻易答应不分族,只是想借着长辈的威势,让陆细辛稍稍服软,以便他后续谋划。
七叔公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陆细辛居然半点面子都不给他!
上了年岁的人,耳朵不好,所以他的手机通话音量调节最大,即便手机没有外放,陆细辛的声音也通过手机,清清楚楚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面对陆细辛如此不留情面的话语,七叔公的第一反应先是震惊,而后就是难堪。
——这个陆细辛,居然真的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打他的脸!
七叔公脸色发僵,他活了80来岁,从未如此丢脸过。
他死死捏着手机,阴沉着脸:“陆细辛,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你、你怎敢如此下我的面子!”
“面子?”陆细辛轻笑,精致的眸光中闪过些微的凉意,“七叔公,面子是要自己挣,而不是靠别人给!
我请问七叔公,你挣得来面子吗?
你医术如何,是否继承古家先人遗志,妙手回春,救死扶伤,将古家医术发扬光大?
你德行如何,是否谨遵古家祖宗家训,高风亮节,克己奉公,成为古家族人的榜样?
你胸怀如何,是否舍弃本性中的自私自利,不嫉贤妒能,有长者的胸襟气度,能够为古家培养教育后辈?
此3点,敢问你做到一点了么?”
声声质问,如刀子一般站在七叔公胸|口
他捂着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
若不是身后有人扶着他,就摔在地上。
陆细辛那三连问,简直是将七叔公的脸摔在地上,使劲用脚踩踏。
“陆细辛,你够了!”林景天快步上前,一把抢过手机,对着话筒怒吼。
“是你啊。”陆细辛听出林景天的声音,她换了只手接电话,踱步走到窗边,望着窗边的万家灯火,突然觉得好笑。
笑自己的天真幼稚,过去的她,人生的愿望居然是将林景天和白芷这样的人护在羽翼之下。
“林景天。”陆细辛淡淡开口,语气里带着清浅的疑惑,“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有脸回来?我给了你这么高的配置,名校毕业,勉强算是高超的外科技术,还有在国际上的小有名气,甚至还专门请过人教你为人处世,提高你的情商。
这配置真的不低了,然,你在M 国却一点名堂都混不出来,还饱受打压欺凌。
这样一点小状况都处理不好,M 国一个小小医院的人际关系都摆弄不明白,是谁给你的信心,让你觉得能够回国与我相争?
是你的厚脸皮,还是你的坏心肠?”
这番话兜头而来,堵得林景天面色紫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芷站在旁边死死捏着拳头,怒火冲天,气得浑身颤|抖,却不敢上前替林景天说一句话。
她真的是怕,发自心底的恐惧。
陆细辛,那个永远站在前方保护他们的小,妹妹,再也不会对她温柔说话了,她面色冷漠,眼神冷厉,彻底站在了他们对立面。
再也不会护着他们一分一毫,甚至还会将qiang口对准他们。
所以,白芷不敢,不敢和陆细辛正面对抗,只敢在背后搞些小动作。
陆细辛说了这样一番话,就不再说了,觉得没趣。她从来没把林景天和白芷当作对手,碾压他们之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成就感。
她抬了抬眼皮,目光疏离起来,指尖移向按键,打算挂掉电话。
就在这时,手机那边传来九叔公的声音。
九叔公为人精明老道,比七叔公更靠谱,能力气势也远超七叔公。
拿过电话后,他直接问了两个尖锐问题:“陆细辛,你如此简单粗暴的分族,难道就不在乎你爷爷地感受么?若有一天他清醒过来,你要怎么面对他!
古家一直是夜家的臣族,你背信弃义,数典忘宗暂且不说,只说夜家势力如此强大,你背叛他们不说,还当面硬刚,就不怕连累你身后的族人吗?你身为古家家主,难道一分一毫都不替族人考虑么?
我承认,我支持林景天和白芷确实有看中利益的成分,确实有私心,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古家的发展,为古家全族人考虑。
你与夜家做对,不亚于以卵击石,完全是蚍蜉撼大树,自找苦吃!”
陆细辛嘴角轻轻上扬,嗤笑一声:“九叔公,既然您提起爷爷,我们就来说说这件事,我敢问九叔公,您怎知爷爷不想分族?
我之心意即为爷爷心意,我想分族,爷爷定然支持我!”
说到这,陆细辛顿了下,语气转为嘲讽,带着淡淡的傲然:“还有,九叔公,您又怎知我护不住族人?怎知我不是夜家的对手?”
不等九叔公仔细思考她这两句话的含义。
陆细辛继续道:“对于你们,对于族人,我已经尽心,虽然将你们分出去,但仍为你们谋划过,让夜修瑾的财富尽数归于你们,对于你们的安顿,我问心无愧。
夜家这次支持林景天和白芷,夜修瑾更是如此不遗余力,不过是想要古家的人脉资源罢了,他们想借此攀上李先生和秦先生。”
听陆细辛如此轻描淡写点出夜家的目的,白芷突然浑身颤|抖起来,心底阵阵发冷,全是不好的猜测。
她有预感,陆细辛接下来的话,会将她打入深渊。
果然——
陆细辛慢吞吞掀了掀眼皮,眸色幽深难辨,带着股久居高位的强大气场,还有一点年轻女子的俏皮戏谑。
她戏弄一般开口:“请你们给夜修瑾和夜家传句话,李先生和秦先生并不是古家人脉,而是我陆细辛的人脉。
另外,替我跟夜家说句谢,谢他帮我归拢族人,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辨别出古家不坚定有歪心的族人。
也谢他献出大笔家财,让分出去的族人各有收获。”
说完,陆细辛挂断电话。
徒留大厅内,一群呆滞如雕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