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他问。
玱玑神色陡然一紧,屏息凝神紧紧的攥着荷包。
顾聆音一时纠结要不要说,做成这样多少有点丢人了。
葡萄觑着两人的神色,也不敢说话。
康熙在门外听到几句,知道是顾嫔绣的,他打量片刻,就见玱玑跪地,双手奉上:“这是娘娘熬了几日,扎坏了手指,专门为您绣的。”
这不是他斗气的时候,若坏了娘娘的事,更加麻烦。
顾聆音劈手夺过就要剪了,一边道:“不成不成,太丢人了。”
但凡齐整三分,她就不会再多说什么。
康熙却接过来仔细的查看后,笑的一脸温柔:“可朕觉得,真特别好。”
她这样整日里不碰针的人,为了给他做个荷包,辛辛苦苦的学习女红。
他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当时就解掉身上那寸金的缂丝荷包,将她的挂了上去,整理之后,心满意足道:“好好看。”
喜欢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顾聆音勾唇笑了笑,唇角微翘,笑着道:“您喜欢就好。”
这样她就不用二次费力了。
康熙拿着荷包,直接就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顾聆音挠了挠下颌,所以他过来做什么。
玱玑也跟着眼巴巴的看。
“怎么来这么巧。”他还想说说好好的哄哄主子,把荷包给他。
然而天不遂人愿,皇上来的太巧了。
巧巧他妈给巧巧开门,巧巧到家了。
“想要。”他可怜巴巴道。
顾聆音抬手,想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头,但一抬手,自己又面无表情的放下了。
他太高了,她够不着。
玱玑蹲下身,昂着头看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求摸摸的态度很明确了。
她到底没摸,只是拍了拍,想要承诺他,又想想扎手,便作罢。
“我给你雕一个小玩意儿。”
她眼前一亮说道,突然间想起来的。
当初作为丧尸,为了锻炼精神力,她有认真的木雕过。
“什么玩意儿?”玱玑也跟着眼前一亮。
说着就叫奴才奉上刻刀,她亲自挑了一块籽玉,打算给他雕刻个小白蛇。
“可?”
她问。
玱玑疯狂点头,就算给他个球,他也认了。
只要是主子送的,什么都行。
顾聆音觑了他一眼,便直接开始雕刻,她手中有灵气,看似白嫩吹弹可破的肌肤实则刀枪不入,有力的紧。
小小的白蛇,盘着一颗碧绿的小球。
她刻的很是认真,足足耗费了一日功夫。
“瞧瞧,可还行?”顾聆音骄矜一笑,自己看着觉得很不错。
玱玑守了她一天,看着这小东西慢慢的成型。
不禁开心的不得了。
顾聆音往里面注入一丝灵气,可以时时刻刻的滋润着他的身体。
玱玑直接把东西挂在胸前,见人就往自己跟前指。
“看见了没?”
“这是什么?”
“这叫白蛇抱球。”
“知道哪里来的吗?”
“主子亲手雕刻的。”
“你羡慕吗?”
“我知道你很羡慕,但是羡慕没有用。”
玱玑逢人就嘚瑟,就连姜玉琳也没放过。
然而他人有而自己没有,姜玉琳眼巴巴的羡慕,冲进西侧殿什么也不做,就紧紧的盯着她。
“怎么了?”
“今天看到玱玑了。”
顾聆音:_(:3」∠)_
她懂,她什么不懂呢。
她伸出手,示意她接着,姜玉琳登时迸发出惊喜,伸出双手。
“快。”
顾聆音松手,一个小小的兔子就坠入她手心。
看着她开始的双眸亮晶晶的,她也高兴,她是万万没想到,给康熙做一个,玱玑会撒娇要,给玱玑做了,姜玉琳又撒娇。
反正一个都不能少。
“喵~”本喵也要。
“嘎嘎~”本鸟也要。
“哟哟~”本鹿不能少。
三小只也过来挨挨蹭蹭的,为自己谋取福利。
“走开。”会说话的干不过,这不会说话的还能干不过了。
三小只怏怏不乐的走开。
经过玱玑的宣传,宫中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顾嫔会雕刻,甚至技艺很好。
作为一个无情的雕刻工具,她这些时日什么都不做,尽数都在雕刻。
太皇太后的也不能少。
后来她骨头都疼了,这才作罢,这说什么也不弄的。
好在也就几人的面子大,其他人并不怎么可行。
顾聆音瘫了两日,这才觉得缓过来,康熙坐在她边上,正在给她剥蜜桔吃。
“甜不甜?”
她点头,指挥道:“白色的皮皮也要剥掉。”
“那挨打打要不要?”
康熙难得促狭。
顾聆音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康熙便乖乖的剥皮。
但他就是想要在她的底线上蹦跶一二。
“剥完你喂朕吃。”
顾聆音起身走了,连蜜桔都不吃了。
看着她离去那略显笨重的身影,康熙抿了抿嘴,低低的笑了。这姑娘如今被他宠的,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但他喜欢她这恣意的模样。
他跟在身后巴巴的喊:“不叫你喂了,赶紧来吃。”
说着他直接喂她吃,顾聆音又吃了一口,这才摇摇头,她吃饱了。
总觉得康熙是把她当猪喂的,有事没事就塞两口。
像极了以前你妈觉得你冷非让你穿秋裤的模样。
“来,我喂你吃。”
她说着一点点的剥着喂他吃,特别温柔细致,刚开始他还觉得高兴,过一会儿,他不禁心里泛起嘀咕来。
她是不是偷偷骂朕了。
故而心怀愧疚之下,才对他这么好。
但她能够这么温柔细致,他还是很高兴的。
挨着她蹭了蹭,温柔道:“赶紧生,等生完后,朕带你下江南。”
顾聆音的眼睛登时亮了,乐呵呵道:“烟花三月下扬州?”
那真是太好了。
她在宫里憋的都要发霉长毛了,突然听他说要出宫玩,简直兴奋的恨不得现在就生完。
“话说,你不憋吗?”
顾聆音意味深长的觑了一眼他。
康熙正襟危坐,这饱汉不知饿汉饥,饿汉不知饱汉虚,他应付她尚且乏力。
哪里还有余力想其他的。
什么憋不憋,她在使坏。
“不,朕有你就够了。”
康熙说的认真,顾聆音姑且信了。
她施施然的往外走,想着好好的溜达溜达,刚一出门,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过来。”她冲着一个宫女招了招手。
对方走了过来,细声细气的请安。
听着她娇柔软媚的声音,顾聆音看向一旁的玱玑,笑着问:“可曾听出来什么?”
玱玑皱眉,认真的听了片刻,却什么都没听出来,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
见他没听出来,顾聆音又叫葡萄来听,对方也没听出来。
她这才好奇起来,这姑娘当真这么厉害。
“去拿住她。”她笑吟吟道。
小宫女面色一变,方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拿住她。
玱玑却毫不犹豫,直接钳住她双手。
葡萄和石榴一左一右的将她压着。
顾聆音仔细的观察着她的五官,不过一面之缘,她不是很能记得一些五官的细节,但面前的和之前的差的很远,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也无怪乎玱玑和葡萄都认不出来。
“端盆水来。”她吩咐,想了想,又道:“香油也来点。”
说水的时候,对方还无动于衷,说油的时候,面色又变了变。
“不知道顾嫔娘娘看奴婢哪里不顺眼,竟折辱至此。”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脸倔强。
看着这说话的味儿,玱玑不禁有些回味过来。
“先前那个说您坏话的宫女?”他稀罕的围着转了转,笑着道:“不像啊。”
他这双眼也算是亮,但依旧看不出来。
“厉害啊。”他夸赞。
要是能学到这一手,那还愁什么。
“你不准学。”康熙道。
她现在就这么难搞,这学会易容,往人群中一扎,还有他什么事。
顾聆音看了他一眼,笑吟吟道:“你又怎知我不会?”
但凡会画画,易容就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
正说着,就见奴才先拿水来,给小宫女洗脸,但小宫女没有任何变化,等换了油,她的脸左躲右躲,就是不肯被碰。
顾聆音挑眉:“摁着她。”
骂了人还想跑,不收拾她收拾谁。
小宫女晃了晃脑袋,最后被摁着洗了脸。
和现在的面容不同,和先前见的面容也不同。怪不得她上次一点都不害怕,直接就叫她看见脸,被捉住也不慌。
“有意思。”顾聆音笑了。
小宫女洗干净脸之后,竟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白皙细腻如凝脂的肌肤,精致美丽的五官。
她好奇的用团扇挑起小宫女的下颌,好奇的问:“去查查这是谁。”
康熙跟着对梁九功点点头,示意他去查。
小宫女这才白了脸。
她的身份再怎么严密,也经不起查老底。
挣动间,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来。
上面纹着淡青色的青莲。
康熙直直的盯着她看。
顾聆音忍了又忍,这才问道:“好看吗?”
康熙在她打过来之前,一脸凝重道:“她是青莲教的,会易容,最起码也是个小堂主。”
等他这话出口,小宫女挣扎着要起身,不肯再跪他。
看着两人之间和和睦睦的样子,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便低笑着道:“你当你的顾嫔是什么好东西?你想想她的姓。”
说着她笑的恶意,用口型喊出两个字。
青莲教在宫中搅风搅雨,先前教主入后宫犹如无人之境。
皇帝苦之许久,现在知道顾嫔是青莲教之一,她倒要看看,狗皇帝要怎么对后宫所有人负责。
她这么想着,笑容愈加恶意起来,在她刚刚得宠,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揭破她的好,看她以后该如何自处。
哥哥是她的。
妹妹有什么特别的,如果特别,弄死不就好了。
她不能弄死,但皇帝能。
借刀杀人这一招,可以随便用。
到时候就算哥哥事后清算,她也能摘的一干二净。
前提是,她能躲过今天。
说着她看向顾嫔。
看到那口型,一旁立着的顾聆音眯了眯眼睛,如果没有分辨错的话,那就是圣女。
作为教主的妹妹,称一句圣女好像也是。
但是康熙没看清楚口型,他不禁皱了皱眉。
“说的什么?”
顾。
顾聆音。
顾。
顾景舟。
这背后代表着的信息,实在让人触目惊心。
康熙看着顾嫔白嫩嫩的小脸,在小宫女得意的目光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漫不经心道:“朕喜欢她。”
小宫女:??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情种。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恋爱脑。
看不出来妈的这都弄不死她。
小宫女被捂着嘴带了下去,刚走了两步,便轻呃一声,垂下了头。
玱玑登时一脸危机,若这姑娘还活着,说什么都行,尚且有自辩的余地,但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的就服毒自杀,叫人辩无可辩。
顾聆音倒还好,她很无所谓。
她和顾景舟之间的关系,就像是隔着一层纸糊的窗户一样,只要康熙注意到分毫,分分钟就能查出来。
“琉璃。”他轻唤了一声,握着她的手,涩声问:“你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她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
这些日子来,看着他围着她打转,她心里又在想什么。
他根本不敢想。
害怕自己在她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康熙紧紧的捏着她的手,直直的盯着她:“你说。”
顾聆音蹙着细细的眉尖打量着他,所以他不相信她,才能在对方一句话的情况下,便直接全线崩盘。
“对。”她冷着脸道。
“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皇帝,故意勾引你。”
“谁叫你生的好看。”
“随便睡睡又不亏。”
她看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依旧是先前那厌世空灵的模样。
康熙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却被她甩开。
“你走吧。”她赶人。
什么情情爱爱的烦死了,他问她的时候,她的心在抽疼,很难受。
有一种窒息般的溺亡感。
她以为,两人之间日常相处的点滴,和彼此一路走来的历程,足够他相信她。
谁知道他问了。
害。
就挺没意思的。
反正现在孩子也有了,她就算失宠了,以后安安稳稳的养着孩子喝着茶,养着自己的麦稻。
他要是霸王条款,就把现在的给他,她拍拍屁股跑路。
他要是念着点旧情,给的比较丰厚,她就什么都不计较,好好的给他培育麦稻。
不过以他的性格来说,怕是爱的时候爱死了,恨的时候也恨死了。
所以她还是好好的谋划刺激的落跑小甜尸好了。
顾聆音心底刚刚露出来的那点柔软触角,被他的质疑刺的又缩了回去。
她是个很自私很自私的人,谁也不要来伤害她。